施主,贫僧心悦你 第70节(1 / 2)
孤没有想到的是,竟会从震霆的口中听到阿绯的名字。他唤她,不甚清楚,可在孤听来他唤的正是阿绯二字。
震霆没有娶正妻,侧室中孤亦不记得有哪个女子名字带绯,孤思量着,也有可能是他与宫中哪位的亲昵称呼,也有可能唤的是阿飞。定是孤想多了。
可夜里,孤辗转难眠。震霆醉酒时眉头紧蹙的模样,他口口声声唤着阿绯二字时的哀伤,时时出现在孤的脑海中。震霆去过丞相府,他与阿绯认识不足为奇。
孤问自己,如果震霆也同孤一样喜欢阿绯,要怎么做?拱手相让?
大殿外起了风,风声啸啸,银月白辉,寒意森森。不知道春日什么时候才能到。孤翻身睁开眼瞧着窗上映着的宫灯的光。
阿绯不是物事,孤不会相让。
孤....亦割舍不下。
震霆已经有了那么多女子,孤只有这一个。孤也相信,阿绯跟着孤会更幸福。
后来孤半睡半醒,挨到天亮。竟梦到孤与阿绯大婚。孤的东宫一片喜庆的红,而孤心爱的太子妃坐于喜床之上,等孤与她同饮合卺酒。婚后孤与阿绯育有一儿一女,他们小小的,个头还不及孤的膝盖高,会跟在孤身后跌跌撞撞地喊父亲,跟在阿绯的身后喊母亲。
只可惜,那恼人的德龄一到时辰便将孤叫醒。孤还没来得及看孩子们长大,还没来得及看见阿绯暮雪白头的模样。
这场梦,叫孤留恋。
想要再梦一场,却是再也不能了。
两日后,孤叫住了震霆。有意的提起了阿绯,震霆的眼神十分坦然,“太子哥哥要娶妃,大喜啊。”孤本应当开心,震霆与阿绯并没有什么交集不是吗?可不知为何,听了皇弟的恭喜,孤并没有想象中的高兴。
皇祖母同意了婚事,赐婚圣旨未下,消息却不胫而走。丞相当是想不到孤会中意他庶出的女儿吧。听阿绯说丞相入葫芦肚胡同要接她们母女回府,阿绯的母亲不肯,阿绯的性子随了她母亲的十成十,也不可能再回那个被她称为“寄人篱下”的家。那日丞相灰头土脸地离开。
孤出宫去见她的时候,冬日的肃杀尚未退散。九弟办事孤向来放心,那所小院总算是能住人。那日阿绯站在孤面前,眼睫掀动的勤快,孤知道她既感激孤又想拒绝孤却又掺杂着内疚的种种复杂的心情。
可那时孤却想错了,那天她想说的是另外一回事,关于震霆。她想告诫孤小心震霆,想告诉孤她曾与震霆短暂的交集,却因事关重大,不能妄言。
不过,于孤而言,都无所谓。
震霆若真有歹心,孤就是再防备也不能阻止他的野心,还有可能被倒打一耙。若是震霆打消了歹意,她将那些话说了出来未必不会隔墙有耳,被有心人拿去做文章。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阿绯的顾虑,孤懂。这孩子人不大,想的却很多。难怪孤每回见她,都觉得她下一刻便要被风吹走,都是思虑过多。
关于孤与阿绯的婚事,阿绯的母亲替她做主了。阿绯的母亲姓方,名唤津津,出身公府,曾经的名门望族。只可惜,大厦倾倒,无有完卵。
方母同意,阿绯便没有异议。于此,孤是高兴的。如此,只待圣旨降下,孤与阿绯喜结连理,方不至于是一对怨偶。但孤还是更在意她的想法,孤并不想以强权相压。余生那么长,孤想要她心甘情愿地与孤在那深宫里走完一生。
那日她站在小院门口送孤,寒风吹着她的长发和裙摆。孤看着她,替她将乱眼的发丝抚至耳后,她长开了,比去岁更美。
孤问她,“阿绯,这么长时间了,对孤还没有感觉吗?”
“阿绯,孤马上就要成为你的丈夫,你要成为孤的妻子了。”
她没有说话,孤只记得,那日太阳挂在墙头时,她定睛看了孤很久。直到孤以为自己要失望而返时,她挪步上前,倾身伏在孤的怀中。
她说,“殿下,我喜欢过别人...”
孤问她,“现在还喜欢吗?”
孤感觉到她轻轻的摇头。
那就好。
“他是....”
孤打断了她的话,那人是谁孤不想知道,就算...就算真的是震霆,孤也不介意。她也说了是喜欢过,那是过去。孤不想追究,因为那毫无意义。
终究她是孤的缘分,孤身为太子,很多事都身不由已,能得妻如此,陪伴深宫,孤很珍惜。
孤永远记得,她纤细的手臂环住孤的腰背,力道很轻,却足以将孤的整颗心紧紧抓住。这是她第一次主动靠近孤,或许是因为她对孤有了一丝丝喜欢,也或许是出于感谢,可是孤顾不得了,只要她真的愿意,是心甘情愿的,孤就欢喜。
孤如获至宝,将她抱在怀中,控制不住地收紧了臂力。
皇天不负苦心人。那一刻,孤觉得怀中的这一点分量才是孤的天下。
那天,冬日的雪化了。
春天来时的脚步总是那么慢。阿绯的母亲尚不到四十,她熬过了隆冬,却抵不过两次倒春寒。孤不能时常出宫去,以免使她尚未入宫便招来话柄。很多事都由九弟代劳,每回见了孤他都说阿绯在宫外好着呢,能吃能睡。
那段时间孤忙于处理北部跑马族南下大规模抢掠一事,事关两国邦交。
九弟向来言语敷衍,却也不会对孤撒谎,有他的话在孤便也放心了。跑马族一事结束后,孤出宫去看她,那时才知道方母病情恶化,曾几度昏厥,一连几日不省人事。
方母曾出身名门,沦落教坊亦不曾失了那份清贵,却不曾料到竟被顽疾折磨到形容枯槁,人鬼难辨。阿绯虽看似对外强硬,那是因为她身后有母亲在看着她,她觉得自己底气足。更因为她有病弱的母亲要保护,所以她一直让自己看上去很有能耐。
御医说方母全凭一口气活着,可方母于阿绯来说又何尝不是一口气?
孤不知道方母不省人事的那些日子她一个人是怎么撑过来的,她一定很害怕,她才十六岁,就已经尝遍了人生十六年的酸楚。
孤到的那天方母正在昏睡,听说前一夜吐过两回血。阿绯也瘦了,一双凤眼显得更大,就连她都变得羸弱。
方母这艰难的一辈子大概终于要结束了,连老御医都说她早已病入膏肓。
御医走后,在方母的病房外,孤见她愣愣的,似乎有些傻。孤握了她的手,唤了她一句,“阿绯?”
忽的,她开始不停地眨眼睛,豆大的泪珠子扑簌扑簌地落下来,她哭着问孤怎么办,没了母亲她该怎么办。阿绯长这么大,虽然她的母亲一直在生病,但她从未与母亲分开过。
孤抱着她,她在孤的怀里哭得很伤心。孤的母后在孤十几岁时仙逝,孤也曾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至亲离去而束手无策,孤明白她的感受。那么多日子的担忧与害怕,她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母后仙逝时孤有皇祖母,不至于孤单害怕。孤庆幸,孤陪在了她身边。
那日之后的两天,方母一直昏昏沉沉地睡着,偶尔醒来,可是她已经不认识人。孤不知道她对唐万山的感情有多厚,对唐万山的恨又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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