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诏狱(2 / 2)
进出只有正门一个口子,没有一扇窗户。想要越狱跳窗,或是挖地道逃跑,根本就是白日做梦。
且不说这诏狱一半都在地下,无处逃生。就算挖开了这厚实的石块,后面也是整面灌了水银的墙壁,到时候水银如同河流一样倒灌入内,等于是自寻死路。
穿过了长长的甬道,终于来到了关押犯人的监狱。
和电视剧里看到的那种外头是四面透风的木制栏杆,里面胡乱铺着稻草的监狱不同。锦衣卫监狱也是四面高墙,其中面上留下一扇打了几个出气空洞的铁门。
很少有单间,基本上都是狭隘的空间里关押了十几个犯人。即便已经到了深秋,但都穿着单薄的,已经辨别不出本来颜色的牢衣。在狱中,也都带着重重的栲枷。
牢内不准生火,只有身下薄薄的,已经彻底发霉腐烂的稻草可以取暖。
因为犯人的吃喝拉撒都在里面,故而各种气味交杂在一起。
明朝也没有什么人文关怀和放风时间,冻死饿死,或者得病死在诏狱里的人不计其数。
据说直到天顺年间,因为诏狱的死亡率实在太高,英宗皇帝才不得不下旨,规定犯人每天都可以得到一升米的伙食。
在此之前,若没有家人前往北镇抚司交钱,那犯人就连基本的饮食饮水都无法保证。
一阵阵恶臭从那看不到尽头的监狱中涌出,汇集到了一起,让万达一下子忍不住干呕了出来。
“大人!”
高会上前一步扶住他,万达用手按了按自己的鼻根,从袖子中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捂住口鼻。
“大人这边走吧。”
高会扶着万达往刑房那边走去。
刑房门口烧着的铁盆上,架着一排烙铁。火光把空气都炙的扭曲了。
一个校尉用手巾包住的一根烧红的铁块,往一个上身赤-裸,被吊在刑架上的老年男子身上烫去。
“啊!!畜生!你们这些畜生!鹰犬!狗贼!”
万达踏入刑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眼前残酷血腥的一幕。
老人胸前的皮肉完全绽开,空气中甚至带着一股烧焦的烤肉的味道。
万达想,他会有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吃烧烤了吧。
“骂,随便骂。”
杨休羡背对着大门,坐在一张梨花木的太师椅上,旁边是正在记录口供的小吏。
“马大人喜欢骂人,就先骂个痛快。骂完之后,还是说说案子吧。假银子是在哪里造的?又如何进入了户部银库?”
捧着一杯香茶,杨休羡冷笑着说道,“没关系,今天才第一个晚上而已。马大人怕是不知道,锦衣卫诏狱最常用的刑具有十八种。今天这个烙铁只是一个开胃菜而已,大人先体验体验。”
放下茶杯,杨休羡掰着手指,笑着数道,“还有‘梳洗’、‘灌鼻’、‘钉指’,等等……马大人喜欢那种?告诉杨某,杨某一定找北镇抚司里最好的好手给您上刑。”
“畜生……”
马侍郎抬起已经被打的面目模糊的脸,依然不依不挠地骂着。
“‘弹琵琶’吧!还是‘弹琵琶’适合马大人。”
杨休羡起身,双手背在身后,墙上挂着的火炬映出他俊美的面孔,像是一块精心雕琢的美玉。
“我听说马大人很是风雅,家里养着一干娇妻美妾。其中有一位‘卓娘子’,在嫁给您做小妾之前,是本司胡同内最好的琵琶手。据说她的琴艺,可堪比拟白乐天诗中的那位琵琶女。可惜了,锦衣卫都是一群粗人,不懂欣赏音乐,这位卓娘子的手指刚才被上了夹棍……可能这辈子以后都不能弹琴了吧。”
“阿卓……”
马侍郎痛苦地闭上双眼。
走到马侍郎身边,杨休羡微微一笑,“不过没关系,这里不就有一把现成的‘琵琶么’?”
杨休羡取过校尉手上的鞭子,指了指马侍郎的胸前。
“不知道马大人会不会欣赏,锦衣卫的刑具,在马大人的身上‘弹琵琶’呢?”
诏狱里所谓的“弹琵琶”,是以人犯的肋骨作为琴弦,以刀子等利器作为拨子,来来回回在肋骨上滑动。
最后皮开肉绽,骨裂筋断,哪怕是铁骨铮铮的硬汉都熬不过一个来回。可称得上是诏狱最为严酷的刑罚之一。
那马侍郎如果说刚才受了烙刑还有骂人的力气,在听到杨休羡的“诏狱套餐倾情推荐”后,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泼醒他。”
杨休羡拧着眉头回头,就看到了正站在他身后,一言不发看着他的万达。
“万大人……”
不知道为什么,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往左边横跨了一步,将后方的刑架遮住。
“我……来看看你们怎么审案子。你别管我。”
万达知道,这才是锦衣卫真正审讯的办法。
上回在审讯厅里,大家伙跪着等问话的场景,那完全就是给万达特意准备的“奶··头乐”。
看来电影虽然忽悠了他很多次,但是对于诏狱的描述,只有力不能及,并没有乱加渲染。
毕竟现实比电影可怕多了。
“我没事,你继续。”
万达放下手中的帕子,走到木椅旁坐下。
杨休羡看着他惨白又故作坚强的脸,眉心皱出了“川”字。他转身背向万达,觉得今天可能是因为下雨的关系,本来空气很不好的刑房格外的憋闷。
一桶冰凉的盐水当着马大人的脑袋浇了下去,激得他几乎是抽搐地倒喝一口凉气地醒来。
“马大人,继续骂啊,夜还长着呢。”
杨休羡嘴上是这么说,但是此刻心中却没有了和这个姓马的在这里耗下去的兴致了。
“我见过你……你是那个万妃的弟弟。”
被揍的鼻青眼肿的户部右侍郎眯着眼睛,看清楚了新坐在交椅上的人。
“妖妃!哈哈,妖妃的弟弟,还是锦衣卫的走狗,你们万氏姐弟,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他大笑着,冲着万达叫嚣道。
在万达开口前,高会一个大步上前,一巴掌抽了上去,将他的一颗牙齿都打飞出去。
“妄议娘娘,该打!”
万达心中暗暗给他点了个赞,话少的员工干起活来就是直截了当,朴实无华。
又心想你这个老头子不能柿子就拣软的捏啊。
你冲我骂什么?谁打你你冲谁骂啊。
“你说我姐姐是‘妖妃’?”
万达拢了拢披风,歪着脑袋说道,“可是姐姐没让我造假·钱,更没放任我用假银子换掉了户部的库银,然后自己挥霍啊。”
这帮人自己屁-股不干净还要盯着别人,我姐除了年纪大点,和姐夫感情好一点,哪里碍着你们了?
你们的老婆小妾都不会老不会死么?难道老了就休掉不成?
万达挺了挺胸脯,觉得万分的好笑。
来的路上,已经有下面的人向万达大致报告了这次去马家抄家的原因。
“癞子头”虽然死了,但是他那两锭注铅假银锭的来源却依然要追查下去。
就在万达和后厨的那帮人钻研冬季食堂新菜单,和给家里的几盆小辣椒准备越冬保暖方法的这段时间里,杨休羡为首的锦衣卫门四处探查,发现京城中这种注铅假银不在少数。
因为面额太大,普通的店铺酒馆无法使用,只是在地下钱庄和赌坊中流通,所以很隐蔽地躲过了官方的视线。不然早就有人报官了。
经过多番调查,锦衣卫门发现它们流出的地方统统指向一处——户部马侍郎的侄子和儿子。
而掌管银库的最高官员,就是眼前这位马侍郎,马伟大人。
收到了杨休羡的上报,袁彬立即上书朱见深。
皇上龙颜大怒,当下批了驾帖,命袁彬派人抄了马伟全家,务必要弄清这批假银子的来龙去脉。
马伟是北直隶保定府人,今晚只是京城中的家被抄灭。明天一早将会有人赶到保定老家,去抄灭其余的族人。
天子之怒,雷霆万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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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万大人,这一步走下去,就不能回头了
少年终究不能快乐一世啊。
因为我是虎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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