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歪楼(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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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位都是高官,也都是不那么教条的官员。提到陈燮之时,虽然都有点不以为然,但是在心里却无法抹杀陈燮为大明建立的功绩。

“新的廷推法,翰林词臣怕是很难接受,也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洪承畴把话题拉回来,这才是他目前最关心的话题。毕竟他不是翰林出身,站在文官的角度看,是不够资格进内阁的。现在皇帝给他一个阁臣的职务,未必就是神马好事,太招眼球了。

吴甡就是翰林出身,听到这话沉默不语,久久才道:“今非昔比了,大明开国至今,没有哪一朝能赶上当今之危局。”说着嘿嘿嘿的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无奈道:“这是陛下要变,内心失望之极的陛下,态度很坚决。任何人劝阻都没有接过,何况一群词臣。算了,不说这些了,亨九兄,抓紧梳洗,趁天没太晚,赶紧去知会一声陛下那里。”

心态复杂的吴甡告辞出来,还在山西巡抚的位置上时,面对旱情和流寇的汹涌,他也只能望而兴叹,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怎么说呢,利益束缚了思维。面对入寇的清军,文臣们没有法子,面对横行的流寇,还是没什么法子。只能看着大明一点一点的败坏下去。陈燮自二年的横空出世至今,塑造了一个传奇故事。关于他的种种,吴甡一直很关注。只要仔细的思考,不难发现陈燮做的事情,都是对症下药。大明最大的问题是什么?财政问题!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其他问题总是能慢慢的解决。

关键还是陈燮在三省总督的位置上推行新的商税制度,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弹。就算有反弹,也被陈燮压下去了。虽然这个压制有点血腥,但是就财政而言,立竿见影。没有陈燮辛苦的弄钱,哪来的赈济钱粮?所谓的民意汹汹,说白了就是一群士绅在那里叫。不管他们叫的再大声,急于改变财政现状的今上,根本就不会动陈燮一根毛。

这就是吴甡无奈之所在,陈燮做的很多事情,在他看来是无法接受的。但他却是受益者,山西连年大旱民不聊生,官府却没有赈济的能力。一直到陈燮出来主导剿贼的事情,短短一年多的时间,这个问题就基本解决了。钱粮从何而来,作为户部侍郎,吴甡很清楚,这都是陈燮从自己的家产里拿出来的钱粮,先给陛下垫上。整个大明能做到这一步的,大概也只有陈燮。吴甡不能不佩服陈燮挣钱的本事,更佩服他如此豪爽的作风,居然没有破产。

吴甡对待陈燮的态度,说起来就一个底线,只要陈燮不在京任阁臣就行。实际上这也是现在京官们的主流看法。皇帝给陈燮东阁大学士的头衔,谁来都拦不住,但是不能真的留在京师主政。实际上吴甡心里也很明白,陈燮真的要留下来,文臣们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还有些文臣,已经开始投机陈燮。

洪承畴熟悉完毕,天色已经黑了,叫上随从,奔着皇宫而来,在宫门之外递上牌子,表示自己回到了京师,然后再回到驿馆。回去的路上,看见一个灯火通明的宅子,眼神复杂的望了一眼,低头默默的离开。

这个宅子是陈燮的,准确的说是皇帝赐给公主的宅子,不过挂了陈府的牌子罢了。大明朝那么多公主的嫁娶,唯有陈燮不是按照驸马的待遇来对待的。就是单纯的下嫁,类似民间的嫁娶。可以说这是高规格的待遇了,整个大明二百年,都没有公主跟着丈夫走的先例。

陈府之内倒是一片热闹景象,卢象升和杨廷麟联袂而至,陈燮是腊月二十八来到的京师,朱媺娖要回京过年,朱由检也要求他来一趟,打着述职的幌子。好吧,实际上朱由检也确实希望陈燮进京,有太多的话想问陈燮。朱由检对陈燮的依赖性,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

朱由检没有意识到的事情,卢象升和杨廷麟都意识到了。所以一起到陈燮这里,打着拜访的幌子,实际上是想弄清楚陈燮这一趟回京的真实用意。这两位不反对陈燮收商税,但是对科举改革的事情,却深有抵触。这个抵触原因,就是两个字“公平”。

严格意义上来说,科举是一种当前最公平的选官模式,没有之一。为什么单纯的只考四书五经,制定这个规则的初衷,现在的人不得而知当是朱元璋的想法。就算是陈燮,也只能是一个猜测。老朱这个家伙太霸道了,他从来都是制定规则,那种规则在他看来对大明江山永固有利,他就制定出来。不服气,那就剁了你,一句废话都不带跟你说的。朱元璋连《孟子》都敢玩删节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可以说,科举到了朱元璋手里,才算是彻底的变成了一种完全没有活力的暮气沉沉的手段。朱元璋制定的一切规则,都在围绕着两个字“治内”。老百姓都绑在土地上,不要四处乱跑,多生事端。利用礼教来束缚人的思维,灌输奴性的思想。一切都是方便统治者驾驭普通百姓为出发点。

老朱绝对是个聪明人,历史人物的局限性,在他身上也没有能避免。封建王朝的统治者,如何会看不到历史上王朝兴替的教训?他们肯定是看见了,只是从中得到的经验教训有区别。宋明两朝,都在阉割本民族的武力,直接导致在对外的战争中处于绝对的劣势。清朝其实也一样,都没能避免被外来强大的势力打的落花流水的命运。

三巡酒后,两位来客放下酒杯,卢象升很不客气的开口问:“思华,陛下在议政之事,提出科举改良一事,你以为如何?”陈燮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一句:“你们以为如何?”

杨廷麟笑道:“二百多年的规矩,说改就改,怕是很难。”

卢象升则露出担忧状道:“大明科举的根子,还是在教化上。思华在辽东大员两地,给百姓发火枪一事,不知初衷何在?”这话还是比较客气的,没说陈燮煽动百姓做暴民就不错了。对这个事情,反对的声音满天飞,卢象升也是强烈反对的。开什么玩笑,百姓手里有火枪,还怎么教化?官员稍微严厉一点,就怕百姓要打他的黑枪。

从这个事情联系到科举改良,卢象升的思维还真是很特别,但是这两者之间,真的没有联系么?其实是有联系的,不过藏的很深而已。卢象升能感觉到,但是没弄明白。科举改良,毫无疑问会引起连锁反应。直接导致学习的风气发生变化,农学也好,数学也罢,都是自然科学的一部分。这个东西一旦进入科举,可想而知基层办学的方向会发生什么改变。到时候不用强迫,学生都会自己去学。不学这个,你拿什么来考科举?一旦自然科学之风兴起,很自然的就会影响到其他层面。这其中就包括了所谓的纲常和礼教,到了一个程度,迟早会有人发现所谓的“天命”是扯淡。手里有了火枪的百姓,你还能拿礼教来束缚他么?一旦利益受到伤害,礼教能管住说理的家伙?说到底,陈燮就是包藏祸心,奔着礼教去的。只不过手段非常之隐蔽,在辽东,陈燮打着对付建奴和鞑子的幌子,在大员,那地方大明还真不太关心,被划到海外去了。

陈燮早有腹稿,听到卢象升的问题,很自然的就开始忽悠:“建斗兄,你是读过史书的,也是当过官的。有两个问题,我想你是很清楚的。第一个,历史上那么多王朝兴替,哪一次不是百姓活不下去揭竿而起作为序幕?江山永固,不在所谓的教化,而在百姓有衣食。可是现在的大明,你觉得衣食有保证么?为什么?我告诉你,洪武十四年,举国人口五千九百八十七万,而今人口一万万八千万。人口是会增加的,但是耕地不会增加。人口的基数越大,增加的速度就会越快。那么请问,怎么解决人口增加和土地不变之间的矛盾?一旦将来人口达到一个更大的数字,那么请问,用什么来养活百姓?就算是年年风调雨顺,我看这点土地也养不活那么多人。更不要说,还有土地兼并的问题,每一个朝代都无法解决。解决不了这些问题,一个王朝的奔溃就是迟早的问题。第二个问题是第一个问题的延续,移民辽东大员,我们的百姓过去了,那是跟本地人争生存空间,说的不好听的,争一切。你觉得,他们会有什么反应?东西就那么多,你拿去了我就没了。不给百姓发枪,他们移民过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移民的目的在于缓解内陆的压力,没有不断向外扩张的思想,国家迟早被人口压垮。没有足够的武力,拿什么来扩张?大明要想江山永固,就需要有一个长远的目光。对内,发展农业技术,提高粮食产量。对外,不断的扩张,夺取更多的土地来满足人口增长的需求。”

陈燮说的口干舌燥,卢象升听的目瞪口呆。这些问题,对他来说,还是有点难以理解。说句不好听的,就算他是亲民官,百姓的死活他又能顾的了多少?而陈燮说的这些东西,听起来就是很高大上,很有远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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