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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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香惊魂未定,只连连庆幸小姐无事便好,宋妈妈却一脸深思的模样。她早年也是良家之后,后来遇上劫匪,全家皆亡,为着生计才不得不卖身为奴。今日一听荷香说徐锦瑟被人掠去,便勾起了她当日惨痛的回忆。宋妈妈安排事项时手都是抖的。只荷香年轻没有经验,小姐又失了踪,庄子里可信之人甚少,她不得不撑起来,着手安排周全。且心中还要思量,万一徐锦瑟真遭遇了不测,自己这一番安排岂不是耽搁了营救时间。但又顾虑着若徐锦瑟平安脱险,大张旗鼓的去寻必定坏了她名声。两害相权之下,只得勉强编了个荒谬的理由,先遮掩过去。

好在徐锦瑟平安归来,又与荷香一道将此事圆了过去,宋妈妈终于能放下一直提着的心,不用担心自己一念之差,反害了徐锦瑟。

徐锦瑟对荷香说的话,她是不怎么相信的。只小姐既然如此说了,那真相如何就不重要了。有些事,小姐觉得她不该知道,她便不知道就好。

想到此处,宋妈妈小声说道:“小姐的事情,只赵大和王虎知道,他们都是靠得住的人,不会往外嚼舌根。那驾车的小厮未亲眼见到小姐被掠走,荷香回来报讯时也未同他提起,倒是极好搪塞。老奴此番只说小姐兴致上来想要现场作画,让王虎带了庄中壮丁前来。这些人没见过什么世面,现下已是基本敷衍了过去。至于刘婆子并邢掌事之流,待他们得知时,我们已经回了庄上,想也不至起什么风浪。”

宋妈妈此番安排极为周全,再没有什么需要补救的了。徐锦瑟也是在此时才发觉,身边有一个这样老练周全的人,能够省去多少麻烦。

别的不说,单今日之事,若不是宋妈妈顾虑周全,一早便做好了准备,想要圆回来还不知要费多少心力,哪会像现在这般轻描淡写。

徐锦瑟朝她微微颔首,算是对她行事的认同。

宋妈妈这才轻轻呼出口气,放松的依靠在车厢上。

待到看着她们的马车走远,晏庭曜才从怀中掏出一只小筒,点燃引信放了出去,通知自己的属下前来接应。

第53章 秋时

一回到房中,荷香立即丢掉了在外面掩饰般的冷静,拉住徐锦瑟便跪了下来。

徐锦瑟立即要扶她起来,荷香却无论如何都不肯,执意跪在地上说话。徐锦瑟不由皱眉,“荷香,你这是做什么?”

“小姐,小姐——”荷香双目含泪,仰起头,看着徐锦瑟。因着这个动作,眼泪顺着眼角滑下,看着颇有几分狼狈。

徐锦瑟心中一震,忙拿了帕子给她擦泪,荷香却一把攥住她的手,涕道:“荷香知道自己不够聪明,不能为小姐分忧,小姐遇上这么凶险的事情,却只是三言两语便说尽了,小姐心里,该有多苦啊。”

荷香抹了把眼泪,继续道:“原小姐心中自有成算,什么想说、什么不想说,不该奴婢置喙,也不该奴婢过问。奴婢知道这是僭越。可宋妈妈并两位护院是夫人派来的,这庄子上也没亲近之人,连墨莲都留在了府里。不是奴婢自以为是,实在是……眼见着小姐连个能说话儿的人都没有了,奴婢心里着急啊。”

徐锦瑟心中巨震,“你——”

说到伤心处,荷香不由哽咽了两声,才勉强道:“奴婢不聪明,可也知道,这事儿若都憋在心里,谁都不能说,得多难受啊。小姐说过,奴婢在您身边,您就知道自己不是孤身一人,可小姐这样儿,荷香知道,您心里还是孤身一人、什么都得自己担着才行。想到这个,奴婢就忍不住啊——”

说到此处,荷香再忍不住,抱了徐锦瑟的胳膊哭了起来。那泪水很快打湿了徐锦瑟的衣袖,浸到了她的手臂,明明是冰凉的泪水,却让她有种被烫到的错觉。

“好荷香。”徐锦瑟近乎呢喃的说道:“我不是嫌弃你,也不是不信你……”

只是、只是——

太久没有倾诉,已经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了。

徐锦瑟重重一叹,也是到了现在,她才发现,前世被徐锦华所害,这一世又得知,连云姨娘都不是自己的亲娘,她所知的一切都被颠覆了、所熟悉的人也都面目全非了,那份潜藏在心底深处、对所有人、所有事的怀疑,让她下意识的藏起了自己所有的真实想法,便在荷香面前,也没有吐露。

若不是荷香今日这一番话,恐怕她还会自欺欺人的以为自己已经心坚如铁了。

“小姐今日被人所掳,只说官府办案,内情不能外传,奴婢也不懂那什么内情,只想知道小姐是不是真的无碍……”荷香哭着说道。

徐锦瑟长叹一声,反握住她的手臂,要将她拉起。荷香执意不肯,徐锦瑟只得道:“你不是想知道吗?快起来说话我就告诉你。”

荷香这才哽咽着站了起来,被徐锦瑟硬是按到椅子上坐了。

徐锦瑟也在一旁坐了,手上下意识的拿了一只茶杯摩挲。荷香看着便想起来给她倒茶,又被她按住了。

徐锦瑟把玩一般将那茶杯在手中翻覆几次,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但终于还是在荷香的视线下败下阵来,放下那杯子,道:“今日那人,的确不是官府中人,但他也的确无甚恶意。”

荷香闻言一震,徐锦瑟继续道:“至于他所为何来,我也只是有个猜测。此事牵扯甚广,我不敢断言,所以暂不能说与你知。”

荷香听着,点了点头。

“我在马车上所言倒不是搪塞,他确是为救我才拉我上马,当时情景你也见了。本来摆脱追兵后他就要将我送回,但我们意外发现了些东西,这才耽搁了时辰。”徐锦瑟顿了顿,将事情尽量精简着说了,“他不是恶人,我除了多跑了几步路,并无大碍。过段时间,他会送些东西过来,作为这次受惊的补偿。至于那些东西,还要荷香你想办法安排。”

荷香自是应了。她捂着心口,虽然小姐说得轻描淡写,但她也能想到其中凶险。尤其,宋妈妈特意安排那一出,便是为着保住小姐名声。这一番意外,虽那人没有恶意,却也险些害了徐锦瑟。

荷香怒道:“他是该补偿小姐,就算他是为了救小姐,可要不是他纵马乱跑,又哪能差点儿伤了小姐,也不会惹出这许多事情。”而且还是被人追杀才牵连了小姐,这幸而他们甩脱了追兵,不然那后果……荷香打了个寒颤,那真是想都不敢想了。

想到此处,不由又抓起徐锦瑟上下打量着。半晌,才终于重重吐出口气,道:“幸而小姐无事,不然、不然……”不然她便是追到地府,也不会放过那个人!只这话说出来甚是不吉,荷香便也闷在了心中,最后只憋出一句,“小姐放心,您的东西,荷香一定安置好。”

徐锦瑟看出她余悸未消,但这事情需得待她自己调适过来才行,自己也没有什么好办法,于是只拍了拍她,道:“我瞧那宋妈妈倒是个明白人,虽是母亲派来的,却很是懂进退,此番也多亏她的安排。有些事情,倒不妨与她商量一番。”

宋妈妈今日这番安排保住了徐锦瑟的名声,荷香心中正是对她感激之时,自没有不应的。

三日后,有人抬了几个大箱过来,宋妈妈早与荷香商定,说是夫人给小姐送来的应季之物,安排赵大、王虎着人安置到库房。她是魏氏所派,早年又是魏氏心腹,因而这番话便是赵大与王虎都未怀疑,只在心中感慨一番夫人对二小姐真是上心,这箱子如此沉重,想里面也都是些好物什便罢。

这事儿如一枚小石子投入水中,连涟漪都没溅起几圈,便闷了下来。徐锦瑟带荷香去库房查看时,只见一摞摞书册整齐摆放在在箱中。随意翻开一册,便是簇新的书页上一排排整齐的文字。也不知这短短时间,他哪里找了那么多人抄出了这么几大箱子。徐锦瑟不知想到什么,竟露出了微笑。

荷香也赞叹的看着这些书卷,她万没有想到,小姐所说那人给的补偿竟然是这么多书。这些书一摊开,连这库房好像都充满了书香之气。

徐锦瑟抽了几本出来带回房子,另选了一本地方志与荷香,让她闲时翻阅。这地方志所述甚杂,地理、经济、人文无一不包,荷香看得似懂非懂。但时日久了,也觉得收获甚多。且她看得只是地方志,徐锦瑟拿得却多是史卷经书并其释义,较地方志繁复得多。荷香偶看一眼,只觉得上头的字分开还都算认识,合起来却艰涩得懂不甚懂,因而对徐锦瑟更添了敬佩之情。

有了宋妈妈调配,这庄上事物有条不絮,转眼下一季收成已出,这一次,徐锦瑟便连对账都不必了,只交与宋妈妈去做,自己专心读那晏庭曜送来之书。

因着是亡国之际所携之物,这些书卷都是精挑细选、经世致用之卷,粗粗读来便觉所得甚广,细度一遍更是受益匪浅。

徐锦瑟日日埋首书中,只觉目眩神迷,一个前所未有的广阔世界似乎在她面前打开了,她几乎是沉迷一般沉浸了进去。

宋妈妈也不负所托,有她总揽,且有赵大王虎坐镇,这一季再没有出什么幺蛾子,刘婆子、刑管事之流被连敲带打,收服得服服帖帖,再不敢有二心,是以徐锦瑟的日子过得甚是舒心。在读书间隙,还拿了字帖来练。其畅快舒心之处,只觉两世都未有经历,不觉生出些眷恋。

日子便在这种看似悠闲实则忙碌的情形下度过,不知不觉,落叶飘零、寒风呼啸,秋日匆匆而过,冬日的凛冽悄然而至。

安阳地界冬日并不很冷,庄子上虽没有地龙,却也不算难过。

这一日,徐锦瑟令荷香备了暖锅,在院中设了桌子,与宋妈妈、赵大、王虎一同涮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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