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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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排好了这件事,安岚便一心扑在了国子监的课业上,她一直担心太子会伺机报复,索性观察了几日,那边始终是风平浪静,这才渐渐放下心来。唯一觉得纳闷的是,李儋元对她好像冷淡不少,碰了面也只是点头打声招呼,有时她故意拿课业去问他,那位原本最爱对她尖损几句的三殿下,要不就粗略地对她讲过一便,要不就让她去问豫王,

态度也不算太坏,可她总觉得好像差了什么似的。

这样,他们的关系不就泯然众人矣了吗。

安岚很想托着腮哀叹,自己是被三皇子给调.教成受.虐狂不成,他对她礼貌客套,她反而觉得不惯,非得被他损几句才舒服吗。

她垂着下巴,无精打采地将书格上的几本书抽出,这里是是学子监校舍后的一间藏书阁,豫王让她来找这里的几本藏书,说待会授课要用。

吹掉书脊上的薄灰,安岚将几本书抱在手里,刚转出门外,突然听见不远处传来太子的声音。她心里对这人本就防备,这时想了想,还是顺着那声音偷偷去瞧,令她意外的是,在校舍背后站着的,除了太子还有曾经对她出言相助的秦放。

秦放低头垂手,脸上写满了局促,太子的手搭在他颈后,倾身过去,咬着他的耳朵说了几句什么话,笑得轻佻又暧昧。

秦放红着脸往后躲,却被太子扯着袖子拉回怀里,又故意往他唇上吐气,安岚看得有些脸红,连忙缩回身体,手中书页摩擦着木柱发出轻微的声响,似乎惊动了那一头本就提着颗心的秦放,他从太子怀里挣出,又压着声音道:“待会儿就要开课了,殿下莫要太放肆。”

太子狠狠捏了捏他的下巴,却没有继续为难他,只转身回了校舍,可秦放却没有跟上他,而是往安岚所在的方向看了眼,想了想,快步朝这边走过来。

安岚刚撞破人家的奸.情,做贼心虚地绕了个圈子回校舍,谁知刚走了一半路,迎面竟然撞见秦放,而且他显然是故意站在这里等她。

安岚暗自吸了口气,摆出清朗的姿态,故作惊讶道:“秦公子不去上课吗?”

秦放默默看着她,在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下,安岚努力压下心虚,始终一脸坦荡地等他回应,过了一刻,秦放淡淡一笑,身子转过一些,让开路请她走过去。

安岚暗自松了口气,却不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可在经过他身边时,听见秦放仿佛自言般轻声说了句:“这天气又凉又干燥,需得小心户外起火才好。”

安岚心里一跳,开始以为这是句威胁,可以她对秦放这几次接触,并不觉得他会是这样使阴招的人。如果不是威胁,他又为什么等在这里,就为了告诉自己这句话。

她心里记挂着这件事,接下来的整堂课都有些心不在焉,豫王斜眼瞥见她发呆,用手叩着桌子轻敲了几次,安岚才大梦初醒般转头看他,懵懂的模样,令豫王又想气又想笑,起身往前走时,顺手在她额上敲了下,轻声道:“上我的课,也敢不专心。”

安岚捂着额头皱起鼻子,目光扫到第一排的李儋元身上,只见他正阴沉着脸让人拍打着身上的炉灰,也不知是怎么着撞到了手边的香炉,待她收回目光,心内突然仿佛被点了一下,豁然开阔。

一般若是失火,打翻火烛通常都会发生在室内。可秦放为何要对她说小心“户外起火”,也许他想强调的,其实不是一件事,而是一个字。

难道他想说的,其实是手炉的“炉”字。

安岚越想越觉得惴惴不安,这几日秋意渐浓,大部分仕子还是只着薄衫,并不在乎些这许凉意。会日日抱着手炉的,校舍里也只有李儋元一个,所以秦放是不是想提醒她,李儋元会有危险?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安岚连忙冲到李儋元面前,来不及说明,只从他怀里一把抢过手炉,放在鼻下使劲闻了闻,然后便困惑地皱起眉来:麝香、甘草、沉水……不过都是普通的香料而已,根本闻不出什么异样。

她纳闷地把手炉端详了会儿,然后就瞅见李儋元正没好气地瞪着她,脸上仿佛还带了些微红,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就听见后面有人打趣道:“看来这位沈公子对三皇子十分仰慕啊,连他抱在怀里的手炉都要抢过去闻上一闻。·”

安岚顿时一阵赧意,低头把手炉递回去,干笑着找补道:“我觉得三殿下这手炉的香气很特别,想分辨下都用了哪些香料。”

李儋元将手炉又揣回怀里,走到她面前道:“你若想要,我明日叫他们给你也拿一个。”

安岚明白他是给她圆场,只有硬着头皮接道:“好啊,我这两日总觉得体寒,也正需要个手炉暖暖。”

李儋元用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望着她,然后抱着手炉往外走,经过她身边时,歪头靠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不过新拿的手炉,也不一定有你要的味道。你若想要我手上这个,我也可以卖个情面送你。”

安岚斜眼瞪他,明白他是故意调侃她贪恋他留在手炉上的味道,愤愤磨了会儿牙,然后又忍不住缩着脖子笑起来,毕竟这是这几日以来,他第一次不用那么公事公办的语气和她说话。

可她笑着走出校舍,才发现李儋元并没有走远,太子,将他拦在走廊中央,大声道:“待会还有堂骑射课,三皇弟不准备上了吗?”

李儋元始终垂着眸子,苦笑道:“并非我不想去,只是我这身子实在是……”

太子却不放过他,昂起头道:“父皇说了,身为大越国的皇子,必须有渊博之学、习“六艺”之技,这骑射可是万万不能缺的一堂课,三皇弟就算是身子弱上不得场,也可以坐在场边观摩,学些心得技法。”

李儋元明白他是存心想让自己难堪,所以也懒得再推拒,只是恭顺地点头道:“好,那便全听皇兄的。”

太子这才满意地带着随从离开,安岚连忙跑过去问:“你真的要去?”

李儋元冷冷一笑:“我不去,他也不会罢休。索性去看看他要做什么。”

他其实也并不信太子能当众拿他怎么样,无非是在比试射箭时借机羞辱上几句,而他只需要装出难堪的姿态就能过关。可安岚却不如他这般放心,她总觉得这一切都太过巧合,秦放刚对她说出那句似是而非的提醒,太子就突然让李儋元去上骑射课,这其中究竟有没有关联,太子又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思呢?

这一堂骑射课,因为三皇子竟破天荒来上课变得尤其热闹,许多人都在猜测,三皇子会不会挽弓上场,一扫之前的弱质无能之名。

可惜他们去了骑射场,只看见李儋元搬了张椅子坐在场边,怀里依旧揣着手炉,一副悠哉模样,仿佛只是无辜从旁边路过,顺道来看上一眼,根本不打算下场。

他旁边站着始终心神不宁的安岚,她向来也不参与骑射课,可这次还是陪李儋元留了下来,目光一直锁着站在场中,换了身褐色戎装的太子。他这时正执起一把重弓,搭箭拉弦,箭羽破空带起疾风,然后稳稳地没入靶心之中。

安岚高悬起的心终于放下,李儋元正好坐在离箭靶不远的地方,若是太子故意偏上一分,只怕……

她松开满是热汗的手掌,又瞥了眼李儋元,发现他依旧是那副懒懒的模样歪靠着,顿时气不打一出来,他倒是挺舒坦的,根本不顾旁人在为他担心。这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到场边,又生出了几分惊讶:豫王难道也是为此事而留下吗?

小小的骑射场上,气氛仿佛发生了微妙的转变。太子持弓立在正中,豫王与李儋元一坐一站,面上皆是从容淡泊,可只有有心人能嗅出,空气里藏着的暗涌锋芒。

太子斜眼往两边一瞥,然后撇嘴笑了笑,又再挺直背脊用力拉弓,安岚的心突然猛跳起来,她一直死死盯着太子这边的动静,刚才便敏锐地发现,随从递给他的那支箭,好像不是从箭筒里拿出来的。

他为什么突然换了支箭!

还未想通这点,太子射出的那支箭竟脱了靶,直直朝李儋元这边飞来,安岚捂嘴惊呼起来,可李儋元却似乎忘了动作,只阖上眼,任凭箭羽带起的疾风,将鬓边碎发吹得拂过脸颊。

直到那支箭直直射进李儋元座椅旁的土里,他才缓缓睁开眼,然后做出副被吓傻了的表情,掏出帕子擦着额上冷汗,颤声道:“皇兄,你可吓死我了。”

太子一脸得逞的表情,鄙夷地对他笑了笑,然后抬起下巴道:“劳烦三皇弟将我的箭捡回来。”

“不对劲,很不对劲!”安岚心里反复涌上这种怪异感,可又探究不出是从何而来,这时,李儋元已经将手炉放在椅上,走过去弯腰去拔那支羽箭,因为没入土中较深,他不得不以双手用力才能拔出,所以人都觉得,太子不过想看三皇子这副狼狈的模样,才故意将箭射偏,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

李儋元将好不容易拔出的羽箭交给随从,长长吐出口气,走回座位正要抱起手炉,安岚在电光火石间终于想通一件事:小心户外起火……

那手炉会着火!

可就在这一瞬,李儋元已经弯腰拿起了手炉,然后就感觉手心突然一阵灼痛感,下意识松了手……四周响起一阵惊呼声,所有人都看见,那之前还好端端的手炉突然起了火苗,这天气本就干燥易燃,瞬间就将手炉变成个火球,可就在那火球即将落在李儋元衣袍上那一刻,安岚猛冲过来将他往外一推,那火苗撩到她手背上一瞬,便噗噗滚落到草地上,烧得干草发出焦糊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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