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木不可雕(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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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佣看惯了别人的眼色。

在给母亲跑腿其间,有些男人喜欢逗弄她,甚至还想占她的便宜,总被她滑不溜丢的躲过去。

那时候的她,理了个短发,脑袋大,身子细小。

活脱脱发育不良的大头娃娃,而且眼睛大得突出,看起来就像外国饥民似的。

可就有品味如此清奇的,摸着她瘦巴巴的手,还津津乐道,女孩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跑的快。

见势不妙,两条小细腿倒腾的飞快。

转眼就不见踪影,因为实在是枯瘦如柴,没什么姿色,所以姘头们也单单是逗弄,也没人花费心思,真将她搞上床。

毕竟年纪小不说,还满脸呆滞。

瞪着大眼睛,傻乎乎的,令人提不起真正的胃口。

男人们权作逗闷子,连逗娘们都不是,她充其量,就是一阿猫阿狗。

小女佣活的卑微,心生通透,自有夹缝中求生的本领,就这般苟延残喘过活,直到被卖到边境赌场。

在那里受尽冷眼,谁喜欢手脚笨拙的帮佣呢?

时不时的就要被管事儿的教训,她也算识趣,并没把情绪表现在脸上,单单是低眉顺眼的沉默。

有时,暗骂自己没出息。

不就是干点杂活吗?为什么别人上手驾轻就熟。

她呢?总要出差错,偏偏越是害怕,越是紧张,越是出岔子。

女孩真想抽自己两耳光,自卑自责好一阵子。

如今也算认清现实,人无完人,她再努力,再精细,在干活一途上也是没出路,反而对学习产生浓厚兴趣。

中国和越南又不相同,相当重视知识。

在越南边境,读书?!就是识字,不至于睁眼瞎,多数人还是比较封建,男人的地位比女人来的高。

往往条件差些,有几个孩子的家庭,会选择供男孩读书。

而女孩呢?过早的出来务工,补贴家用,到了适婚年龄,早早的找个婆家出嫁。

所谓的适婚,因地域不同,年龄也是有差异的,在边境,有的十七八岁生娃子的小娘皮比比皆是。

因为母亲姘头多的缘故,她厌倦了男人放荡的嘴脸。

所以对嫁人的寄望不大,真能改变命运吗?小女佣总觉得自己活得稀里糊涂,想要像体面人家的小姐似的,拥有好衣衫,和睦的亲情,众人的尊敬,似乎天方夜谭,因为她就是生长在野地里,没那份矜贵。

可再卑微,也是要向上生长,向着光的方向活跃。

也许见识短浅的缘故,在没被卖之前,女孩常常浑浑噩噩,又焦虑,望着宽敞的公路,站在道便边,憧憬远方的模样。

后来,她们家有了电视,从里面能看到许多剧目。

眼界一下子开阔不少,犹如醍醐灌顶般,特别羡慕大城市人们的生活,尤其是坐在办公室里的白领。

可要做白领,你得有学历才行,而她呢?辍学没多久,又不想母亲负担太重,所以理想和现实冲撞,沮丧得不得了。

正在彷徨之际,被卖到边境赌场。

再来莫名其妙的到了C市,原本的恐慌,慢慢淡化,渐渐融入这里的生活,才发现,跟电视剧的话本差不多。

同样的大都市,便利的交通,还有熙来攘往的人群。

她在上语言课的同时,还学了其他科目,有插花和缝纫,都没语言课来的轻松。

如今磕磕绊绊的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很是开心,甚至于试着跟班上的同学接触,很快有了两个能说话的朋友。

年龄都比她大,他们不明白,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不去上学,反而在班上学这些东西,插花呢,是为了培养心性,陶冶情操才学的。

说是学,跟艺术沾点边。

根据自己的构思选材,遵循一定的创作法则,插成优美造型。

很多小姐,太太们,闲来无事卖弄的手段,所以在插花班上认识的女孩,觉得小女佣也是这般。

从国外回来,家里有点钱,想要孩子全方面发展。

而缝纫课的,又是不同,主要是服饰搭配和处理。

入门的基础,还是走针,拼接,零碎的杂活,再来就是服装设计和搭配。

这些东西,比插花来的复杂,女孩作为手残党,进步缓慢,换句话说,一看就明白,一做就废,手有自己的想法。

班上生源参差不齐,什么家庭条件都有。

小女佣有点自惭形秽,即使要饭的叫花子,也有自己安身立命之地,她呢,寄人篱下,都是好听的。

按照同来的老女人的说法,她们就是来中国做长工,期限吗?

恐怕到了五六十岁,干不动的时候,才会被允许回国。

女孩听得眉头紧锁,觉得这样太不公平,老女人倒是认命,毕竟年岁大了点,经历的事情太多。

饱尝人情冷暖,被生活摧残的麻木。

她唯一的念想便是找到女儿,可女儿究竟在哪?无异于大海捞针,或许早就结婚嫁人,不知过得如何?

每每想到这些,便要生出恨意。

丈夫这个缺德的男人,白白长了一副好面容,当初就是看在其长的好,家世还不错的份儿上,才给他做小妾。

没成想,空有皮囊,没有本事,很快家业败落,弄到要卖孩子过活的地步。

如今到了中国,更是断了这个奢望,她时常看着小女佣发呆,当初孩子被卖的时候,也是这般年纪,转眼间物是人非,只留下几张彩色相片。

她睹物思人,又觉得难解相思之苦,所以就要移情到女孩身上。

可其跟自己的孩子像吗?不像啊,她的乖宝,长得虽说不太白,眼睛也不大,可看上去却是秀气,最主要的是,心灵手巧,干什么都是一把好手,不像这个小憨货。

小女佣恐怕能把地拖干净就不错了。

她时常要在身后,帮她擦屁股,有时候是真的不忍心,看着其被管事的训斥,可有时候又异常冷漠,觉得其活该。

真真儿,对她好吗?也不算,时不时就要抽风似的,关爱或者嫌弃得不得了。

她就这般如野草般顽强生长,尽量的学些本领,幻想着有一天能重获自由,干自己想干的事,去自己向往的地方。

年少就是爱做梦的年龄,并且毫不畏惧。

女孩心性还算乐观,认真又倔强的活着。

眼下,曹德璋如此看着她,女孩便疑心自己哪里犯了错。

低眉顺眼的站在那,腰条笔直,心理却七上八下的打鼓,总这般僵持着也不是个事,大着胆子微微抬首。

“先生,您是不是饿了,饭菜都准备好了,要喝点酒吗?”

她笑得春风满面,尽量忽略对方咄咄逼人的目光。

男人冷哼一声,看着对方睫毛眨动间,如同蝴蝶飞舞,小大人似的讨好自己,便觉得有点好笑。

原本搭讪被拒的微微不快,烟消云散。

终于迈步往客厅走,与此同时问道:“你的中国话学的很快嘛。”

听其语气平和,小丫头暗自松口气,跟上去,落后两步之遥,语气轻快回道:“老师教得挺好。”

她不敢多言,怕言多必失。

主人家的身份地位在那摆着,逾越了不好。

“插花课上的怎么样?”曹德璋随便那么一问。

这些事不用他操心,新来的管家全权负责。

当然钞票要他出,总得知会一声,当初听说小东西要学插花,还有些纳罕。

问管家是对方的意思吗?管家回答不是,接着振振有词的说道,小女佣别看现在瘦得没个人样,但长相还算不错,很有气质,学些插花,应该有些灵性。

到时候,给家里弄些花簇的,也是锦上添花的调节室内气氛。

当初是这么计划的,如今看来,管家的心血恐怕要白费,不过,他们都不懂行,就算乱弄,也不至于太差。

至于缝纫课,家里真要什么破了,缝缝补补还是要的。

总不能屁大点小事,就往干洗店跑吧?

“还行!”

小东西有点心虚的低头,越发的细声细气。

整天摆弄那些枝叶,或者花束,有时候真的很烦,甚至于有折断的冲动,她最不喜欢的便是长时间的,干些枯燥乏味的活计,而插花算作此类。

曹德璋也没在意,很快到了厨房。

今天是家常菜,三菜一汤,分量都不太多,毕竟一个人吃,太多吃不完也是浪费。

女孩连忙过去给他盛饭放在主位的桌前,接着拿起汤勺舀了一下:今天是鲜嫩的鲫鱼汤里面加了豆腐和粉丝。

汤很浓,呈乳白色,看上去很有食欲。

做完这一切,便垂首站在餐厅的拱门旁。

曹德璋拉长椅子坐进去,先是拿起银勺喝了口汤,鲜美的滋味,令其忍不住喟叹一声,接着抬头,望向女孩。

“去帮我拿瓶啤酒,要冰镇的。”

女佣略作迟疑。

现在是冬天,怎么还要冰镇啤酒?

实则男人火气旺盛,冬夏身体都像火炉似的。

感觉其没动,男人微微偏头,眼角一碰,夹了那么一下。

小丫头当即心头猛颤,连跑带颠的往厨房的方向奔去,看得曹德璋眉头微皱:他家规甚严,对待下人的要求也高。

女孩年轻,还真打算将其培养成看家护院的好玩意儿。

只是,男人的舌头顶着腮帮子暗暗摇头,低头夹了块鸭肉吞进嘴里。

田馨的道歉?!

余师长开车到了公交车站,便看到女孩站在那儿,不停的跺脚。

她买的是假皮鞋,就是里面没加绒,平时上下班都有车,出租也好,自己的车也罢,没等寒气侵入,便进入室内。

如今在外面站了这么久,被冷风吹的通透。

寒意从脚底板升起,窜到全身,几乎到了瑟瑟发抖的地步。

本来,她想打车回酒店,但是男人不许,说是已经快到了,他的所谓快,还真是快,十分钟才看到车的影子。

女孩气鼓鼓的,打老远瞧见车牌和熟悉的吉普。

连跑带颠的往那边奔,可身体有伤,想跑也跑不快的。

余师长放慢车速,停靠在公交站牌附近,伸手推开车门,女孩随即上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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