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 / 2)
王家外婆笑着点头,轻轻拍了拍身旁外孙女的背:“还不是为了这个小丫头!前些日子她打了一对好结子,我寻思着让以前的老主顾看看手艺。若是不错,也能换些银钱补贴些家里。更进一步说,也让人家晓得我外孙女是个好的,我脸上也有光。”
这就是老人家了,若是儿孙出息总是忍不住要炫耀一番的。不等赵福接着往下问,她自己就笑着道:“这一回她可给我挣了大脸了!甘泉街上‘彩绣坊’的李掌柜都不信是我七八岁的小外孙女儿打的,只一个劲儿让我牵线搭桥,让打结子的绣女以后都把东西送到他家去卖!”
说着转而与王氏道:“李掌柜是厚道人,彩绣坊当年也是我常去的。莺姐儿若真是做活计去卖,也不用一家一家的去问,他家就已经十分不坏了。所以我也没回你,直接就说定了这件事。只要他家价好,莺姐儿做的东西就送他家去。”
王氏当然不会有什么不满,至于赵莺莺,她的年纪还小,这种事没有人会问她的意见。于是王家外婆又道:“这是那对结子赚的银子,你收起来。”
王家外婆从荷包里倒出一块银子,看着倒有七八钱重,直接递给王氏:“李掌柜说了,差不多的结子依据看到的样子论价,根据工艺少的给六七钱银子一对,多的可以给到一两!”
赵莺莺打一对这样的结子大概是五天,结子的成本是各色线绳,相对卖价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这即是说赵莺莺一个月靠着打结子打络子就能够赚五六两银子——再看看扬州城里一般人家是怎么赚钱的,可不是大出息了!
因此王氏听了就拉过赵莺莺念佛:“我的老天!再没想到有这种好事轮到家里!我以前只听娘说过有那最顶尖的绣娘三四年绣一幅,卖出去上千两银子,当作天书来听。可是现在看莺姐儿的年纪,说不定她将来也有那样的造化!”
王家外婆但笑不语,赵莺莺则是低头玩着荷包上的穗子,假装害羞。
只有站在一边听完了话的赵福梁上红红白白,好像是赵吉打翻了染料一样——现世报也没有这么快的!他刚才才说赵莺莺不应该抱那些偏门心思,这一会儿王家外婆就送钱来告诉所有人,赵莺莺才七八岁就能靠着手艺赚到五六两银子!
赵莺莺在皇宫里的生活消磨了她的性子,可是这几个月在赵家生活,很多小儿女的东西就渐渐冒出来了。睚眦必报算是一样,这时候就笑眯眯状似无意道:“二伯你看,我就说我是个运气极好的,不只是绢花就连络子也值钱呢!”
虽然赵莺莺没有说太厉害的话,可还是把个赵福气的够呛!只是看上去赵莺莺的话平凡无奇,就算是要挑错处也没地方挑去!末了赵福只能心里气鼓鼓,脸上气不顺地回了东厢房。
“小丫头片子是当我死了吗?这时候一个都不在家!”除了最小且不能做事的赵芊芊,二房其他几个女孩子都趁着赵福不在家躺着的时候跑出去玩了:“人家喜欢玩喜欢耍,那是人家挣的来钱有本事,你们有什么,配吗?”
这本身也没什么,本就只是在巷子里玩,一声招呼也就回来了。可是这一次赵福是受了气的,不能对着人家的女儿发,那就找自家女儿罢。因此发起脾气来,西厢房里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赵蕙蕙几个被孙氏叫了回来,站在门口也迟疑着不敢进。
这时候疑惑的就是王家外婆了:“你家这个二伯子是怎么了,我怎么瞧着气性忒大,还没个因果缘由。”
王氏也不知道前因后果,赵蓉蓉不好说,最后还是赵莺莺忍着笑说了。这样一说倒是引的王氏冷笑:“我就说他家几个女孩子都畏畏缩缩的,敢情不只是二嫂厉害,二哥也是这样的!”
然后与赵莺莺三个女孩子道:“可不许听那些胡话,咱们女子一世本就比男子艰难的多,如果自己还不立起来,那不是任人践踏么!”
这个道理赵莺莺认,忙不迭的点头。
王家外婆也道:“是这个理,实际上世上男女没什么分别,从来都是自己看重自己,知道要自立,这才能让别人尊重。”
送了银子又说了好一会儿话,王氏强留下了亲娘吃中饭,过后才送人走。
这一次王氏摸了摸银子有些拿不准了,按理说她家的规矩,小孩子凭自己能耐赚的银子自然是自己收着。可是家里也没有赵莺莺这样能赚钱的孩子啊,这都赶上大人了。
眼看着这又是一个长长久久的活计,接着做的话就是月月有钱——一算账,一年好几十两呢,可让人咋舌!
赵莺莺再如何能干,王氏也记得她只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心里犹豫要不要把钱交给她。若是小孩子家一个不小心,自己失了、别人偷了,那该多可惜呀......
赵莺莺一眼看出王氏的犹豫,笑着道:“这打络子打结子赚的钱娘替我保管罢!反正之前做绢花赚的钱我没怎么动过,尽够花了!若是真有个正途的大花销,我再找娘要就是了!”
王氏听了这话就不再想了,便把银子收起来——反正自己只是给孩子收着而已,这打什么紧!
晚间的时候还把赵莺莺打络子赚钱的好消息在饭桌上与赵吉说了一声,赵吉满口是笑应承:“人都说福无双至,我看不尽然,你看看家里最近不是喜事连连!莺姐儿络子打的好能挣钱了,我那蓝白布也有着落啦!”
也就是这一两日,赵吉把各种蓝白布也试出来了,小心翼翼地晾在租下的那个院子里——虽然说这不是泄露秘方,但赵吉并不想事成之前引来一些注意,以至于有什么麻烦。
等到早晚收了蓝白布,赵吉和王氏两个小心折好,用一块蓝花粗布包了,由赵吉带着出门去见人。按理说这种蓝白布若想推广的快,应该去找那些大绸缎庄才好。只是赵吉想着人家本钱大或许看不上自家这蓝白布,又或者店大欺客一味压低价格。
再加上这些日子以来他受绸缎庄马老板的照顾,多了许多来自各小绸缎庄、布店的生意。因此有了蓝白布的事情之后,他第一个就想到了马老板。
前几日他就来马老板的绸缎庄问过,确定这几日马老板都没有出门办货,得闲有空。于是约定了今日过来问候,说是有事情约谈。
虽然赵吉和马老板两个人常有生意上的往来,但其实两个人身份高低差距颇大。马老板挺欣赏赵吉,认为他早有一日会立起来。只不过眼前他却并没有多贵重赵吉——一开始听说赵吉找他有事约谈,他还觉得诧异来着。
他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和赵吉要约谈的,难道是赵吉想主动找自己生意做,又或者对以前的价格不满意想要提价?前者自家绸缎庄但凡是适合赵家那小染坊做的,他一般也是找的赵吉。要是赵吉还不满足,那他可没什么话说。
后者想要提价则更让马老板觉得不快,要知道赵吉的招牌就是价格比他便宜没他做得好,做的比他好的又远比他贵。若是真要提价,马老板就不想和他做生意。没赚头是一样,觉得他胃口太大是另一样——他可帮赵吉介绍了不少客人,难道不记得他的恩?
只不过两个人打交道也算多了,不见也不好,何况赵吉到底打的什么主意,还是要见一见人才能知道分晓。于是等到约定的这一日,马老板就见到赵吉包了一个蓝花布布包来见他。
两个人是在绸缎庄后院见的面,这里有几间屋子,平常给伙计住,也给账房用。还有两间茶室,用于和人谈生意,招待来客。
赵吉客客气气坐下,说了几句寒暄问好的话,等到时机差不多了才开口道:“有件事敢问马老板,若是一家绸缎庄倡导了布匹样子的风气。那能赚多少。又这样货物只有有限的几家来做,又如何?”
马老板想过赵吉为什么找他,各种理由都有。但是没有想到是这样开头,一时想不到缘故,于是试探着道:“赵老哥你是知道的,我本钱小,不比多子街上那些大店。进的到好样子,又有门路请得动当红的姐儿穿这样子。所以这样的好事从来没轮到我手里,你一时问我,我竟不知道了。”
听到马老板说这样的实在话,赵吉微微一笑:“马老板今后恐怕就要知道了——我正是来与马老板送这一门生意的!”
赵吉的话一开始马老板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等到反应过来,轻轻地叫了一声‘呀’。这才急迫道:“赵老哥可别消遣我这贩布的小子,这样的事情哪里凭空能来!”
说这话的马老板真是既想相信又不敢相信,赚钱的好事谁不喜欢,他也偶尔想过要是有一笔发迹的生意落在自己手里就好了。但是想过之后该干什么干什么,白日梦可以做却不能日日做。发财真那么容易,天底下还有那么多穷人么。
但是念想始终是念想,就算知道这难得实现,马老板也是时常想一想的。就像这一次,就算脑子里想的这不可能,落在心里,也要嘀咕一声:万一要是实现了呢?
赵吉当然不是来忽悠人的,若是凭他一张空口说自家染坊有秘方,可以染得一面白一面蓝的布料,恐怕马老板心里还会有疑虑——疑心重的恐怕还要怀疑赵吉是个行骗的骗子,不管如何,先骗一笔钱就是了。
所以赵吉不多说话,只嘿嘿笑着解开带来的蓝花布布包,让马老板自己看。
折的好好的蓝白布只能看见一面的颜色,所以开始马老板还觉得奇怪,怀疑是不是赵吉消遣自己。后来展开了布料这才知道厉害在哪里,把那布料张开看了又看,颤声道:“赵师傅...赵师傅这是从哪里来的?”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换了个称呼。
看马老板如此表现,赵吉知道事情已经成了一半。于是轻松起来笑着道:“还能从哪里来?我是个染匠,这自然是从我的染坊里来。您看看这个玩意儿怎么样,可还新奇,可还算独门独路?”
扬州百姓历来贪新鲜、喜潮流,如今天底下有许多风潮都是从扬州起的。赵吉这蓝白布有一个不好,就是颜色朴素,又无独特花样引人注目。偏偏染成这样,料要足够,所以比起染一般的蓝布,价钱不知道高到哪里去。
所以颇有些高不成低不就——贫寒人家买不起这个,门第高的人家则只会贪新鲜买一些。即是说,一时或许还好销,长久之后也就销的少了。
只不过销的少有销的少的做派,如果卖的人家少,那依然是生意兴隆。何况马老板听话听音,哪里不知道赵吉的意思——这门染蓝白布的手艺算是秘传的货色!所以真做起这门生意,出货必然不会太多,供应不了几家。
不得不说,谁都爱做独门生意!这样想着的马老板站起身来在茶室里来回踱步,走了几圈,心情大好的同时也逐渐思路清晰:“这件事做得!做得!只不过其中有些事情我们还得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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