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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袁琼之!”丁梅一拍大腿,“你们听说体育馆的事没?丛蕾她爸真在我们学校当保安?但我同学又说是清洁工,都给我传迷糊了,吕轻扬,你和丛蕾不是一个班么,当时什么情况?”

吕轻扬想了想:“不知道,我上厕所去了。”

“靠,这可是第一手爆料,你居然就这么错过了!”另一个舍友恨铁不成钢,“话说袁琼之是谁,干嘛要针对丛蕾啊?”

黎晶晶:“我们初中同学,她就那样,估计心理不平衡吧,谁比她漂亮她就弄谁,以前她还整楚雀呢!”

黎晶晶开始给舍友们科普起以袁琼之楚雀为中心,外带裴奕冷千山丛蕾等人的爱恨情仇,大家讨论得火热,丁梅抚着胸脯:“这人好阴哦,丛蕾真可怜,全年级都知道了,要是我被这么搞,估计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说,你们声音小点儿,小心一会儿丛蕾回来听见。”

“她不会回来的,”吕轻扬听完全程,说道,“她可能就想一个人静一静。”

吕轻扬没猜错,在丛蕾成为话题的中心时,她正在学校的天台上放空,她不想见任何人,不想接受别人的关心,也不想应付他们隐含探究的目光。

丛蕾盲目地摆弄着手机,关掉一分钟前才打开的微博,翻了翻浏览器里的新闻,跟着app背了两个单词,退出的时候手指碰到贴吧,赶紧把软件卸载了。

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时,她已经打了冷千山的电话。

冷千山没有接。

丛蕾掏出耳机放起歌,一直放到恩雅的《only time》,据说这个爱尔兰女歌手的声音能够抚平战争的创伤,像一团柔软的棉絮,流淌着安定温暖的气息。

恰如她身边这个人。

“照片的事,我知道了。”裴奕走近她。

丛蕾没有问他中午为什么没有回家,又是怎么找到自己的,她默默按下暂停键,对于他,她从来做不到置之不理。

“你应该告诉我。”

“然后呢?”丛蕾反问。

裴奕微怔,好像没想到棉花糖里会藏着一根尖细的针。

丛蕾的运动鞋磨起了毛边,她就两双鞋,天天换着穿,还要担负起高强度运动的重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寿终正寝。

“我爸是在给你们打扫卫生,可我家里没有你们想的那么卑贱。”这些话耗尽了丛蕾最后一点尊严,她带着刻意的平静,“就算真的很穷,难道穷就这么可耻吗?”

相比真正的贫困生,丛蕾的家境远远称不上赤贫,她的穷更多是一种氛围上的贫困。在遇见蒋秀娟前,丛丰并不怎么懂得过日子,只是一味的节省,也许是担心自己将来病无所靠老无所依,总处于一种贫穷的威胁下,活得很惶恐。

直到十一岁,丛蕾还在穿打补丁的裤子,那条在体育课上崩了裤.裆的裤子,被丛丰缝上一块白色的补丁,线脚参差丑陋。就算这块补丁令她倍受屈辱,她也必须要穿下去,她别扭地拢着双腿,欲盖弥彰地,腿间仿佛被残忍地割了一道疤。

“我没有跟别人提过。”裴奕态度真切,“丛蕾,不要把我和袁琼之划到一类。”

“我知道不是你,但你们就是一类人。”不等裴奕辩解,丛蕾先一步说道,“你们家境优越,见过的听过的拥有的都比别人多,即使感同身受,也是纡尊降贵,我们求之不得的珍珠,在你们眼里,就是唾手可得的大米……”

她暗恋他,暗恋放大了她的自卑,无论她怎么努力变得优秀,他依然离她很远,站在刻骨的阶级上,就连他安慰她的角度,也和袁琼之一样,是低着头的。

她竟然才认清。

“丛蕾……”

“我以为我瘦了,你们就不会看不起我,我就会成为一个尽善尽美的人,可是真的太难了,太难了。你心里一定在笑我吧,我直到现在听到‘肥’字都觉得别人是在说我,总是怀疑别人的夸奖是在反讽,从来不信他们会真的喜欢我,满意自己的时候很少,厌恶自己的时候很多,这些压力你们这些人永远不会懂……”

“丛蕾!”裴奕扶住她的肩,喊道。

这喊声终于让丛蕾醒了神,她发觉自己的失态,慷概激昂的陈词一下被打散了,嗫嚅起来。

他们面对面站着,微风轻轻刮过,吹皱一池春水。

“对不……”

“我是养子。”裴奕说。

丛蕾猛地瞪大眼睛。

他侧过头,抿抿唇:“我是被我爸妈从孤儿院抱养的,你的感觉,我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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