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6章(1 / 2)
宁奕松开双手,骤烈的狂风如刀刃一般,切割着他的肌肤,尤其是落在肩头,血肉已经破碎,直击骨骼,便像是抵在灵魂深处磨刀一般,他面色苍白,死死咬住嘴唇,这场雪龙卷的寒意与杀意,比起自己之前遇到的那两次,都要强盛。
一团金光从生字卷中掠出,将他包裹,但即便如此,也无法抵消深入灵魂的痛苦。
宁奕以意念驭剑,将细雪狠狠射出,看着远方雪龙卷中,飚出一道血光,两人一前一后撞了进去,或者说……是被这场浩大风暴吞了进去,剑光去而复返,被宁奕一把攥拢,剑锋上还残留着漆黑的鲜血,在神性的流淌之下,化为袅袅雾气破散开来。
收剑归鞘。
宁奕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身子像是一根漂泊的枯草,被卷地向上空抛去,这片雪龙卷之中,自己的星辉感应逐渐降低……失去了所有的外力,他索性就这么悬浮着翻滚着,以神念感知四周的动向。
天地昏暗。
“东皇”的身影消弭在这片雪龙卷的内部……但毋庸置疑的,宁奕最后递出的那一剑,对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势。
两个人就像是隐藏在山雾之中的猎人与猎物,小心翼翼的斡旋,将自己的身形隐蔽在黑暗之中,寻找一个先发制人的机会。
然而……宁奕虽然很擅长等待,埋伏。
但东皇,就是黑暗本身。
后脑之处,一道轻微的破空声音,在骤烈的风暴之中,几乎可以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就像是一枚击破平静湖水的石子。
“撕啦”一声。
一袭宽大的黑袍,出现在宁奕的身后,无声无息,东皇手中攥着无形的风刃,像是一柄尖锐的长锥,源煞之力将其层层包裹,于是轻易的撕破虚空,贯穿而下。
宁奕耳朵轻轻嗡动。
他听到了。
但是已经晚了……有时候,眼睛和耳朵都不可信。
这句话,是千手师姐对宁奕说的。
在教导“六感”修行之术的时候,千手对宁奕说,眼睛,耳朵,鼻子,所有的一切感知,都可能会欺骗自己,或者会愚钝……而修行者修行的星辉,体魄,神念,归根到底,都是“修心”。
一颗明澈不染尘垢的心,觉察天地四方震动,得见万物生灵呼吸。
这就是六感修行的最高境界。
这颗心越发清澈,那么便越发敏锐。
世上再无一物,可以欺骗你。
无论黑暗,还是光明,即便闭上眼睛,也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看清。
宁奕早就闭上了双眼。
他什么都看不见了,但四周的声音,画面,气息,却更加清楚,围绕着他的黑袍狂舞的霜草草屑,远方如洪流一般逐渐接近的马蹄奔腾,无数压低声音,却依然清晰可闻的“漆黑煞气”,在他的背后兜转,成形,化为一道庞大的黑袍身影。
猎物和猎人……在黑暗之中的区别,就是一个能够看见,一个看不见。
当宁奕变成了,看得更清楚的那一个。
他就变成了猎人。
“锵”的一声,丝毫不加掩盖的,狂烈的拔剑出鞘声音,宁奕并没有亲自拔剑,而是催动裴旻大将军的“驭剑指杀”法门,细雪剑气自行掠出,在东皇扑压而下的那一刻,化为一道炽烈的白光,与其狠狠撞在一起。
“撕啦”一声,黑袍被剑气切割开来,宁奕转过身子,他几乎与东皇面贴面的对立,两人之间的距离靠得极近,咫尺飞剑,这一剑刺穿了东皇的胸口,如之前一般,打出一道拳头大小的孔洞,说不清是源煞还是鲜血的血雾,在雪龙卷的上空弥漫开来。
宁奕看见了东皇那张愤怒扭曲的面孔。
仍然没有杀死……但足够让他痛苦的了。
宁奕抬起双手,东皇的坠击降落下来,双臂交叉,几乎挡在了面门之前,爆破的气浪在撞击之处荡漾开来,宁奕的脑海一片空白,同样的痛苦在他神海里炸开……两个人的厮杀与角力,直到现在,仍然没有明显的上风与下风,就像是两个喝醉酒斗殴的亡命之徒,互相交换着痛苦和伤势,但谁也杀不死谁。
直到,第二道飞剑撕裂虚空的声音。
东皇瞳孔收缩,在这极近的距离之内,他几乎避无可避,宁奕的眉心之处,亮起了一道光华……在他神池之中,还躺着三把品秩极高的飞剑。
书院的宝器。
龟文,龙藻,白虹。
其中一把,在天启河畔,与小白帝厮杀之时,剑灵受了重创,无法飞离神池,即便强行动用,也无法刺穿东皇的体魄,而另外两把,在此刻便一前一后掠行而出,速度之快,肉眼几乎无法看清,这两道粘附在一起的剑器影子,其实不是一把飞剑。
东皇瞳孔收缩。
避无可避。
只有硬接。
这位在灰之地界宝珠山,战胜大隋谪仙人的妖族年轻一辈第一人,之前遇到过几乎一样的招式……只不过洛长生的那一剑,浩浩荡荡,以四把羌山长剑钉住自己,在此之前,就等同于昭告天下。
我要如此杀你。
这是阳谋。
而宁奕眉心掠出的这两把飞剑,则是毫无预兆,在漆黑风暴之中,如一线天光乍现。
来的不讲道理。
出鞘之时,便是满幕杀机,倾泻而出。
这是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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