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人皮一用(1 / 2)
郁葱树桠夹着的黄土道上,驼铃的声音清脆,跟着黄沙扬起高高的调子,“叮叮当,叮叮当。”这支通往剑南道的商队人数众多,各个都包裹得严严实实。
这是一支奇怪的商队,商队的成员年纪似乎都不大,除了几驾封得严严实实的马车,似乎也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值得护送。
马车里面,小木鱼与唐未济和买剑相对而坐。小木鱼满脸的愧疚,低垂着头,脑袋随着马车一颠一颠。
买剑把手放在小木鱼的头上轻轻拍了两下,小木鱼抬头看他,唐未济见他的眼珠子都红了。
“想什么呢,这么认真。”买剑半倚在车厢上,懒洋洋道。
小木鱼低着头像是睡着了。
“怕不是在想我们没让你见你娘,怨恨我们呢。”唐未济见小木鱼半晌不说话,在一旁打趣道。
“不会,怎么会。”小木鱼连忙抬起头,不断摇头摆手,“师兄们待我好,我心里清楚得很,怎么会怨恨师兄们。”
“既如此,方寸山离散之后,咱们师兄弟好不容易相聚一趟,大师兄问你话你为何不理?”唐未济继续引导他说话。
小木鱼涨红了脸,似乎是想说什么,却讷讷说不出话来,眼看他面色越来越红,最后竟像是鲜血一样红艳欲滴,买剑毫不客气踹了唐未济一脚,瞪眼道:“师兄我就是教你这么当师兄的?”
唐未济轻轻挨了这一下,便也瞪眼看着小木鱼,故作凶巴巴的样子,“师弟我也不是这么教他当师弟的啊。”
买剑笑骂了一声,气氛顿时变得轻松下来,之前的凝重随着这几句话被轻轻松松从小木鱼的心里头搬走。
小木鱼涨红的脸总算是恢复了正常,买剑却忽然掩着嘴唇咳嗽了两声,小木鱼与唐未济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唐未济就坐在买剑身边,连忙伸出手去想要扶住他。小木鱼紧张叫了一声,“大师兄。”因为太过紧张,声音变得嘶哑难听。
买剑伸出手,手腕垂着,在面前轻轻晃了晃,有气无力,“没事,没事。”说话间,他又是咳嗽了一声。
小木鱼的眼睛又一次红了,一下子跪倒在买剑面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都怪我,要不是我,大师兄才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买剑瞪眼看着小木鱼,似乎是想说什么,一急之下却连连咳嗽说不出话来,他使劲拍了拍唐未济。
唐未济也不去扯小木鱼,只是坐直了身子,厉喝道:“起来!”
小木鱼哭着不说话,任凭心里的愧疚淹没他所有的理智。
唐未济一脚踢在小木鱼的大腿上,睁大眼睛喝道:“我方寸山的人,怎么能这么没骨气,我们就是这么教你的?起来!”
小木鱼被踹了一个踉跄,却跪得更直了,一言不发,嘴唇抿得紧紧的。
“男子汉大丈夫,跪天跪地跪父母。我方寸山男儿一身傲骨,天地都不跪只跪父母,你如今跪在这里做什么?早知道你膝盖这么软,这趟天都我就不该来,任你死了拉倒!”唐未济气道。
买剑用膝盖轻轻磕了他一下,示意唐未济别演太过火。
唐未济偏过脑袋去,深呼吸几口气,平静情绪。
小木鱼依旧跪得笔直,从脊椎到膝盖像是一条没法弯曲的线。他也不抬头,只是看着马车车厢底部一处泥渍,红着眼睛道:“我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世上,因为我,先是让剑北道失守,跟着就是大师兄金镜破碎,要不是我,要不是我……我根本就不该活着。”
他仰头看着唐未济与买剑,“便让我一心求死,一了百了,为了就我,赔上大师兄的前途,师兄这是何苦呢。”
买剑叹了口气,看着小木鱼,眼中写满了失望,他悠悠开口道:“你叫我什么?”
“大师兄。”小木鱼一字字回道。
买剑猛地探出身子,脸贴着小木鱼的脸,眼睛盯着他的眼睛,大声道:“方寸山规矩,有能者当立前方,我既是你大师兄,救你便是天经地义,你跪什么跪!”
“可我何德何能,值得这么多师兄弟赔上自己的命!”小木鱼叫道:“我活着便是祸害,迟早还会有妖族因为我来到人间。”
“那是你能解决的事情么?”唐未济冷冷问道。
“不是。”
“既然你解决不了,那你还担心什么?你担心有用?”唐未济冷笑了一声。
“可我若是死了。”
“你若是死了,大师兄受这一身伤就白费了。”唐未济迅速接过话题。
小木鱼一下子不说话了,只是心中的愧疚越来越深。
唐未济叹了口气,看了买剑一眼,买剑朝他点了点头。唐未济俯身过去,蹲在小木鱼的面前看着他,右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我是你师兄吧。”
“是。”
“那就听师兄的话,先起来再说。你以后给我记好了,方寸山的人,只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以后若有人要你再跪,你宁死无妨,师兄绝不拦你。”
小木鱼用力擦了擦眼角,动作颇为生硬地站了起来。
“咱们既然已经出了天都,师兄自然有办法让那些妖族拿你没办法。”唐未济朝着外面随手指了指,“方寸山虽然破落了,你却还有三十八位师兄,有人想欺负方寸山的人,先过了我们这一关再说。
“大师兄挡不住,我来,我挡不住,还有栾松,栾松挡不住,听雷上,听雷死了还有泽阳,三十八个死完了才轮到你。你想先死?”唐未济狠狠抓住小木鱼的肩膀,居高临下看着他,“哪有那样的好事,你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小木鱼使劲眨了眨眼睛,高声叫道。
“好。”唐未济赞了一声,“坐下。”
小木鱼坐回原来的位置上,唐未济也回到方才位置坐下,“以后莫再说什么自己就不应当活着这类的话了。”他看着小木鱼笑道:“若是要这么说的话,你师兄我岂不是也不应当继续活在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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