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79)(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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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听过一次,是在长安的时候,郎君的琴与七姑娘的剑,心意相通,人间绝色,小环瞪着看琴的眸子,脑海里印着回忆,此后便再没有见郎君动过此琴。

长安突感凄凉与无奈,造化弄人,今夜过后,还能么?旋即侧头望向窗外,恐怕再也听不到了吧。

极深的檐角上端已经覆满了积雪,漫天飞舞的雪还在不停的下着,雪花偶儿还会被风吹入阁内飘到依偎在一起的两个人身上。

王瑾晨松开双手轻轻搭在已经调好音色的伏羲琴上,低头看着匍匐于自己腿上的女子,寒风时而将飞雪吹入内,吹动着抚琴之人的青丝,夫人想听什么?

怀中传来微弱的声音,王瑾晨俯下身侧耳倾听着,勉强听清后点头应道:好。

琴音伴着呼啸的寒风一同从阁楼上传出,熊熊燃烧的炭火将温度抬高,厚实的狐裘以及被褥将寒风阻绝,即便如此,王瑾晨仍能感受到躺在自己身上之人温度正在逐渐流失。

王郎不必愧疚,这一切都是妾心甘情愿,妾先前所言皆是凭心而论,无论将来王郎做什么,妾都会支持,这时日无端误了你,对不起。

琴音忽止,王瑾晨压住琴弦,双目盯着楼阁正前方的雪夜,僵在风中一动不动,良久之后呆愣的搂起怀中女子失声颤哭。

翌日

太初宫

巍峨的宫墙之上被厚厚的积雪掩盖,内廷负责洒扫院子的宫人与寺人拿着扫帚将过道处的积雪一一清扫,几个内臣端着双手走在宫殿的廊道间,步伐轻而急促。

高内侍。内臣平息着粗喘的呼吸,将所陈宫外消息的卷纸从袖中拿出交到高延福手中,又踮起脚在其耳侧嘀咕了一阵。

高延福听后微微点头,诸位辛苦,刚下早朝,且到殿廊与百官一同用早膳去吧。

小人等寺人,不敢与诸位官人同食。

圣人赏的,诸位不必担忧。

喏,谢主隆恩。

高延福揣着密信转身入内,此时恰好几个留在后殿与皇帝议政的宰相退出,高延福与几个宰相道过礼后径直走到皇帝身侧,大家。

走得这般匆忙,可是宫外又出事了?

高延福将密信呈上,回大家,凤阁舍人王瑾晨的嫡妻于昨夜病逝。

准备接信的手突然顿住,女皇侧头,病逝?

高延福点头,是,今日一早,王宅连讣告都发出来了。

朕不是下旨让韦张二人视诊吗?

先前两位御医入宫回禀过,李氏所患恶疾已病入膏肓,非药石可医。

寒风通过门窗刮入殿内,女皇突然感到一丝寒意,遂垂下无力双手,来世一遭,终是谁也逃不过八苦。

景行坊

洛河将神都南北阻绝一分为二,洛南里坊的消息传至洛北总要迟一,厚实的积雪印着一行行马蹄印,随后又被车轮碾压,萧若兰拂去裘衣上所沾的积雪,一身赤红极在府中为醒目。

七娘倒是好雅兴,大清早便独自在这儿亭中赏雪下棋。将雪拂去后萧若兰抱着一只手炉走到东院。

纤细修长的手夹着一颗白子正在思索如何破黑子的残局,七娘的兴致不如阿姊,一大早就顶着风雪出门。

你可知道我在外头听到了什么?萧若兰顺着她的对桌坐下。

白子落下,萧婉吟将手收回怀中抱着铜炉抬眼,阿姊出门还不到半个时辰,中道而返,必然是有要紧事吧,至于是什么,七娘又不是阿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得知。旋即又从棋盒内夹起一粒白子,阿姊一大早出门是与宋姑娘有约吧?

父亲大祥刚过,只是去城南的寺庙里进香而已,刚渡过新中桥便听到有行人在议论,萧若兰语顿,抬眼道:李氏...殁了。

哒,哒,哒,棋子从白皙的手中滑落,沿着棋盘滚至旁侧桌上,萧婉吟睁着不敢置信的眸子,阿姊说什么?

凤阁舍人王瑾晨嫡妻于昨夜病逝家中,今日一早王家与李家便同时下了讣告。

不知为何,萧婉吟突感一丝悲凉,消息确切么?

我命车夫赶往修文坊,若不是李氏身故,王宅门前又何故要挂白绫,而且...萧若兰不愿再说下去。

而且什么?

《荀子正论篇》有云:封内甸服,封外侯服,侯卫宾服,蛮夷要服,戎狄荒服,此乃宗法五服,流传千年亘古未变,我虽未进去,却恰好瞧见府主人出来迎人,便也瞧见了他身上穿的丧服。

李氏乃是明媒正娶的嫡妻,夫为妻着丧服有何奇怪。萧婉吟重新拾起那颗散落的棋子。

若服斩衰呢,你也不要紧么?萧若兰质问道。

两个时辰前

供小殓入禭的衣衾已经备好,但是主人一直呆在房中不肯出来,讣告一发,一会儿必然会有人前来吊唁的。万年抱着从婢女手中接过的衣衾。

长安与小环守在浴房门口,小环姑娘去劝说吧,平日就数你与主人最亲近,也侍奉最久。

小环接过万年手中的托盘,轻轻敲门道:郎君,已至卯时初了,外边的天马上要亮了。

灯架上的烛火安然的燃烧着,热水经过一夜停放早已凉透,如同血液不再流通之人一样冰冷,王瑾晨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床榻,用尽全身力气揪着衣袖失声痛哭,她不明白,为何会走到今日这般地步与这样的结局,李锦的死让她再次失去了方向陷入了迷茫,至此时她已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愧疚,还是晚到的爱,但唯一可知的是,死别不可挽回,永远。

至卯时,天边被一道白光划破,神舟大地的夜色悄然离去,王瑾晨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自己的泪眼从地上爬起,略过屏风走至门前将门打开,门口侯着几个中年妇人,还有她的贴身婢子小环,王瑾晨将手撑在门板上,满眼憔悴有气无力道:让准备小敛的人进来吧。

喏。

天刚刚亮,明堂的议政结束不久大内便有官员乘车至王宅,并非吊唁,而是代为传旨的通事舍人。

门下,凤阁舍人王瑾晨元配嫡妻李氏,贤良淑德,晨兢夕厉,夙兴昧旦,闻内宅之变故,逝者如斯,追赠新平郡君,赐锦衣、珠玉,以外命妇之礼葬之。

臣代亡妻,叩谢圣恩。

天子追赠的圣旨下达,朝廷百官纷纷亲自前往吊唁,无奈只得提前小敛入棺换上丧服。

院中停放的棺椁周身刷满黑漆,画以赤兽镇之,长安拦住从房中走出的婢女,饭含所用的稷与珠玉乃是圣人所赐,御赐之物为逝后尊荣,为何要替换?

小环端着被王瑾晨弃之不用的天子御赐珠玉摇头道:主人说,主母正是因这身尊荣而夭寿,什么死后尊荣,这实不过都是给活人看的,主人说不需要。

长安便不再多言,交与我处理吧,丧服已经送到了,等主母入棺停于灵堂后你便给主人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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