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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朝身后摆了摆手继续朝前迈步,老夫会劝说圣人的,如果有用的话。

修文坊

吁。

主人今日怎回来得这般早?长安将王瑾晨扶下车。

鸾台事少就提前赶回来了,今日张御医来了吗,夫人可好些了?

长安摇头,仍没有起色。

王瑾晨揪着一颗心,准备迈入宅中,旋即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呼唤,可是王舍人?

王瑾晨回头,心情复杂的挑起英眉,格夫人?

妇人为格辅元之妻,随后跨上石阶走到王瑾晨跟前,扑通一声跪下,泣涕涟涟的哀求道:夫君与子乃是遭人陷害,妾实在是想不到其他法子了,王舍人亲近圣人,恳请舍人出手相助。

王瑾晨还念着端午时格夫人的温柔倍感温暖,以及好心送伞的感激,连忙将人扶起道:夫人,先起来说话。

妾寻到夫君昔日的门生与同僚,皆如看到鬼神一般害怕受牵连而将妾拒之门外。

近日一直阴雨绵绵,为初冬的洛阳城增添了几分寒意,王瑾晨将格夫人请进屋中,长安拉着王瑾晨,凑在耳畔小声道:主人,案子尚在审理之中,格氏此时仍为乱党,您才从肃正台九死一生,若此时再插手...

我自有分寸,你先下去吧。

才走到庭院,格夫人擦着泪眼又是一拜,还请王舍人善心。

夫君。拱门内走出一个披着狐裘脸色苍白为婢女所搀扶的年轻女子。

王瑾晨顺着声音抬头,还没来得及相扶,左右为难之际只好先行至妻子身前,外面风大,这几日又一直下雨,怎的出来了?

并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事的李锦瞧着院中跪地颤哭的妇人,疑云道:格夫人?

格夫人瞧见李锦,知其父为秋官之长,又是皇帝的宠臣,遂从地上爬起跪到李锦跟前,还请夫人善心,救救妾的夫、子。

李锦被这一跪彻底弄蒙,便问道旁侧的人,这是怎么了?

王瑾晨害怕格夫人会揪着妻子不依不饶,旋即挡在身前,对格夫人道:令郎也是有功名傍身的士子,在下会想法子的,至于格公...娘子身子不适,还请夫人不要为难。

若能相救,妾必感激涕零,结草衔环以报。

天授二年十月,文昌右相岑长倩、鸾台侍郎乐思晦,地官尚书格辅元等十余人坐罪伏诛,其中还包括昔日不肯答应易唐为周的右卫将军李安静,李唐旧臣再一次血洗朝堂,引朝野震惊,百官人人自危。

第102章 一夜风雪

一月后,天授元年十二月,天下诸道及边境之国纷纷遣使入京,朝廷也为筹备正旦大朝而忙碌,十月血洗的紧张与恐慌得以稍微缓和。

王舍人,这边请。公主宅家令将王瑾晨请入书斋,几缕青烟从屋中飘出,麝香的味道极浓期间还夹杂着淡淡的龙涎香。

见过公主。

太平公主坐在一张茶几旁,吃茶的杯子有两个,明显有用过的痕迹,但主人没有刻意收拾,王舍人的令正,近来身子可还好?

托公主洪福,拙荆身子有所恢复。王瑾晨拱手回道。

是么?吾可是听闻王舍人近日又告假了,还派人四处寻访名医,罢了,太平公主甩手道,舍人的家事,吾就不插嘴了,十月伏诛名册中皆为唐家老臣,岑长倩一死,东宫便彻底势微,现在的朝堂,皆是武承嗣党羽,废立只在圣人一念之间了。

公主忘了李昭德吗?王瑾晨反问道,此人也是唐臣,但此人并非贞贤愚忠之人,故而能够周旋之久。

就凭他能起什么作用,能够抵御权相?

凭他一人自然是不能,但圣人不会让权力失衡,圣人以女子之身身有天下,有些根深蒂固的东西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比如呢?太平公主问道。

宗法。窗外寒风呼啸,如同随时将要降下初雪一般寒冷,王瑾晨交握着双手取暖,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就连公主也不曾忘记自己是李家之女而非武氏族人。

母亲的天下是父亲给的,父皇与旦哥哥幼时那样疼我。太平公主回道,似在给出解释。

公主是李家之女,身上流有李氏血脉,同时又是圣人所出,王瑾晨将手从袖中抽出,叉手道:公主是否想过,与其拥立不如自立呢?

太平公主抬起双眼,立嫡立长,在我之前还有两位一母同胞的兄长,你可知这其中的阻力?

在权力的争斗中,最安稳,莫过于泰山之巅,否则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若争,何不争个全部?王瑾晨劝谏道。

若吾说,吾不愿意冒这个险呢?

有圣人登基的前车之鉴,公主无非是害怕受人指责,然公主与圣人不同,公主是大周的公主,也是李唐公主,权衡于武李之间,下官言尽于此,听与不听,全在公主。

王舍人怂恿吾夺权,太平公主撑在茶几上盯着王瑾晨道,意欲何为呢?

公主几番救我,不胜感激,此次劝谏只是将来的长久之计,既是为公主所想,也是为下官自己。

从公主家中踏出,身上被龙涎香环绕的味道逐渐被城北刮来的狂风吹散,狂躁的风将车帘屡屡吹起,刺骨的风被厚实的衣裳挡住。

马车刚进入修文坊,神都的上空突然飘起了漫天的雪花,车夫将马车停稳,长安抱着一件狐裘等在门口,搀扶下车时嘴里还念着刚刚得知的消息,狄公相助,遵公子假死,已派人将其藏匿于中牟。

王瑾晨披上狐裘站在马车旁侧抬头望着天,旋即摊开手掌,雨雪浮浮,见晛曰流。如蛮如髦,我是用忧。

长安听后,颇为无奈,同时也对王瑾晨日后深感担忧,官场如龙潭虎穴,主人还需多加小心,未雨绸缪,像格家这种事,帮之无益,还恐与自己惹来杀身之祸。

王瑾晨踏入自家的前院,能换我心安,又岂是无益呢。

北院的房门因为狂风而紧闭,王瑾晨走到门口问道看守的婢女,我走后,夫人可还好?

婢女点头,郎君走后没多久,姑娘便睡下了。

好。王瑾晨轻轻推开房门,尽量不弄出声响,将狐裘脱下搭在椅子的靠背上,长安从后厨端来一盆炭火。

主人,天气寒凉。

嘘。王瑾晨透着门缝往房中瞧了一眼,随后走到炭盆前蹲下,将冻得发红的双手置于火上烘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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