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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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雨燕凄厉地大喊,“大师姐!二师姐!小洁!小云!小娴!小荷!毛翠、黄莺!你们在哪儿?你们在哪儿?”

李安然神色冷峻地望了她一眼,严厉道,“在这儿等着,别乱动!”

他冲进了火海里。

到处是熊熊的烈焰,呛人的燃烧的味道,楚雨燕刹那间惊恐而无助。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望着火,像是一场噩梦。

所有人都死了。十五口人,被人刺穿心脏,扔在屋子外,而屋子在燃烧。

李安然查看了伤口,无毒,一剑毙命。伤口仅一寸,前后一致,整齐划一。

救火的人群汹涌而来,李安然忙地返回,见楚雨燕煞白着脸,在地上呆坐着,他一把拉起她来,离开了现场,消失在暗夜里。

花溪苑正在失火,几乎烧红了半个杭州。就在那个夜里,就在花溪苑的火光冲照之下,邱枫染一袭白衣,冷冷地望着对面的人。

那人一身兰香,戴着一张年轻微笑的美男子的青铜面具,负手望着火光明灭的天空,像是在欣赏一场美丽的烟花。

邱枫染望了一眼火光,冷冽地唇角上扬,算是笑了。

面具人叹息道,“只可惜了,那风华绝代的美人。”

他的身形修长俊逸,戴英俊的面具,穿宽大的缁衣,声音极其苍老。

邱枫染临风抬目,轻声道,“也可惜了,今晚这一场烟花。”

面具人“哦”了一声,似乎笑了。

邱枫染道,“而阁下您,让一个陌生人来陪您看烟花,慨叹美人风华已去,是不是,也太可惜了?”

面具人仰天笑了一下,对他道,“人世间真正的孤独,莫过于在人生最精彩的时刻,没有人懂。一场这么美丽的烟花,没人欣赏,却有无数人在那里泼水。”

邱枫染的唇微微上扬,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嘲弄。那面具人直面他,突然道,“不过幸亏,这世上还有你,不尽是李安然。”

邱枫染的心蓦地懂了一下,似乎有一把利器在轻轻地碰触他不为人知的内心。面具人道,“我以为,这个世界只有你能理解我的孤独。一个人独立于高山之巅,注目芸芸众生,如蝼蚁,如走狗,蝇营狗苟,功名利禄,真的是让人很不耐烦。真正的男人,本应是生于天地之间,却凌驾于万物之上。世界上没有神,我的存在就是神。”

他的声音并不激昂,但却充满了雄霸。邱枫染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他的青铜面具在粉红的火光中,英俊含笑,充满魅惑。

面具人对他说,“从你十三岁开始,就很少有人能够碰触你的衣襟。其实你厌恶的不是污垢尘埃,而是俗世中那些浑浊恶臭的人吧!能让你青眼有加的,十年来也不过是一个李安然吧。”

邱枫染没有说话。

面具人道,“你认识李安然,其实并不是想为自己找兄弟,你真正的心思,不过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对手罢了。你们根本不是一类人,可是你太寂寞。”

邱枫染攥起了拳,青筋于手背上暴起,他平静道,“不是一类人,也可以互相欣赏。”

面具人仰天一笑,“欣赏?不错,你们可以互相欣赏,但永远不能惺惺相惜,你们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到最后也还是不同。”

邱枫染没有理他,淡淡道,“这会和今夜的烟花,有什么关系吗?”

面具人侧目望了他一眼,说道,“所有的事物,都是有关系的。你要走你自己的路,就会遇到我。”

邱枫染话锋冷冷的,“是吗,遇上你又如何?我原本就遇到过好多的人。”

面具人英俊的青铜面孔对着邱枫染,在俊美无邪地笑。他从怀袖中拿出一枝香花,花瓣半开,色如白玉,大如蔷薇,香气却如野兰,氤氲正盛。他将花送至鼻端,优雅得如同一尊佛。

邱枫染忍不住盯着他看。

他似乎在温和地笑,对邱枫染道,“你知道这花叫什么吗?紫茎云兰,世人只闻其名,不识其物。”

邱枫染冷声沉吟道,“紫茎云兰?”

面具人笑出声来,“二十年前,毒王冯恨海的夫人,培植出紫茎云兰,在空云谷,漫山遍野开满了花,独这紫茎云兰,只有一株,却可以在万花凋零之后,让空云谷四溢芳香。”

邱枫染望着他拿花的手,瘦削,白,骨节粗大。那是一把拿兵器的手,但拿着那紫茎云兰,刚与柔,力量与香气,沧桑与生机,却异常鲜明而和谐地组合在一起,加上那张青铜面具,有了一种神秘诡异的美,令人眩目。

面具人继续道,“紫茎云兰的妙处,在于其初生平平,茎叶与山林的野兰无二,在其盛开之日,品貌独异却无人能识,却在其凋落之后随风而散却不染尘泥,芳香日久,无人能觅其踪迹。你就是一株紫茎云兰,天地之间,只有一颗,注定长久孤独寂寞却无人能够淹没。俗人以为只是野兰开放,只是因为他们不认识你的价值。

邱枫染望着他手里的花,在洁白的月光下,几乎产生一种幻觉。仿似,他的前生只是那样一朵花,荒野里开了,荒野里落了,身在乱草里枯萎,香在西风中淡漠,而今它化成了今世的少年,却在内心里还记得当年开放的容颜。

优雅的紫茎云兰,月光中冰洁的颜色,梦一样的香。

白而有力的手,宽大的缁衣,英俊的青铜面具。

面具人却突然出剑。剑气如霜,霜风凄紧。

邱枫染望着那紫茎云兰,带着淡淡的追忆的感动,却也在面具人呢剑光突现的刹那,拔剑。

面具人的剑细而长,带着啸声,如长风白练。邱枫染的剑,绮艳。

没有人能把玉龙飞雪剑,用得如此绮艳。玉龙飞雪剑只有在足够快的时候,才会泛出淡淡的红,而邱枫染足够快,剑一出鞘,就仿似残照当喽,一片血红。

所有的事物,遭遇残照当楼,都会染上夕阳的颜色。所有的人,也会如此。

可面具人的剑,如风。

夕阳是短暂的,而风可以自由停歇,可以在很短的时间里,变得很轻。

所以邱枫染的剑,好像扑了个空。本来面具人的剑气如霜来势凌厉,可他真正遭遇的,却好像是虚空。

绮艳的剑光,渐淡,成了温柔的绯红,玫瑰般梦幻的颜色。空灵,如细细的雨。

面具人英俊的面具在笑。邱枫染收剑,那绮艳的颜色淡漠至无,那朵紫茎云兰在他的剑尖微微地轻颤。

邱枫染的俊脸,犹带着极盛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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