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1 / 2)
俞善已经说晚了。
情势急转直下, 变故几乎发生在一瞬间!
“哎,你们别抢啊!”钱多宝慌了, 他手上的两个饼子刚掏出来, 还来不及递出去就被几只瘦骨嶙峋的手同时抓住,互相抢夺起来。
可两个饼子又哪里够分,后面什么都没拿到流民愈发着急, 哀求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大兄弟, 再施舍点儿吧。”
“少爷,好心的少爷, 你看我娃娃几天没吃饭了, 您发发慈悲吧。”
钱多宝现在才觉出情势有些失控:“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 就这么多, 你们别挤了。”
他试图大声喝退那些流民, 可那微弱的声音瞬间就被苦苦哀求的声浪淹没了。
有饿红了眼的流民,直接挤过来上手撕扯起钱多宝的衣襟,试图从那里找到更多可以充饥的食物。钱多宝被几个人同时拉扯得东倒西歪, 手里的缰绳差点脱出去。
更有甚者, 还有人趁乱想要从后车厢爬到骡车上来, 一掀车帘, 正正好和俞善警惕的目光撞在一起。
俞善很难形容那与自己对视的目光究竟是什么样的。
是绝望中滋生出的疯狂, 还是走到末路, 孤注一掷的凶狠。
许是没想到这车厢里空荡荡的, 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只坐着一个衣着不算华丽的小娘子,那流民的眼神有一瞬间变得茫然又迟疑, 不过很快就重新被狠辣占据:
这小娘子身上的首饰应该还值几个钱, 只要抢过来卖了就有活路了!
一不做二不休,那人伸出污脏不堪的手朝着俞善的面门抓过来。
俞善来不及多想,她只知道不能叫这人上车,于是当机立断,猛地一脚踹在那人肩头!
那人虽是个成年男子,可好些天没吃饱过了,力气本就不足,被俞善踹得倒抽一口凉气,径直向后仰了过去。
俞善趁对方吃痛,又补上一脚直接把人踹下车!
然后,她迅速反身扑到车头,伸手一把抓住钱多宝的后衣领把人往后抢,另一只手拽起他紧攥在手里的缰绳就是一抖:
“驾!”
拉车的大青骡子突然被这么许多人围住,正在很不安地喷着鼻子,俞善一抖缰绳,它马上撒开四蹄狂奔起来。
俞善已经顾不上考虑突然狂奔的骡车会不会伤到涌过来的流民了,现在不是烂好心的时候,万一被流民包围,她和钱多宝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幸中的万幸,他们此时距离城门处不远,看门的守卫这两天见惯了这样的情况,反应极快,骂骂咧咧地就抄家伙上马,一路飞奔,挥舞着手中的棍棒,驱赶着骚动起来的流民。
狂奔的骡车很快突出流民的包围圈,失去了目标的流民也在官兵的驱赶下很快散去,神情麻木地继续蹲在泥地上,茫然地等待着。
这过程说起来惊心动魄,其实从头到尾连半盏茶的功夫都不到,就消弥于无形之中。
就像是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里,瞬间激起四溅的油花,之后便恢复了表面上的风平浪静,犹如一潭死水。
至于那水面之下是不是有更大的风暴在酝酿,在伺机爆发,此刻谁也不知道。
惊魂未定的钱多宝,哆嗦着站在城门底下,半晌才醒过神来,他后怕地直抹眼泪:“善姐儿,我、我就是看他们可怜,没想到他们会突然变成这样。”
俞善勉强扯起嘴角,冲他安抚地摇摇头,没说什么。
是啊,谁又能想到才短短几天的功夫,还在热热闹闹举办龙舟赛的石江县就变成了遍地流民,一副人间惨境了呢?
眼看就要夏收了,按说早已经过了青黄不接的时节,哪怕扒野菜也能混个肚饱,这些流民又是从哪儿来的?
想到这段时日连绵不绝的阴雨,又联想到端午节时,石江堰那上涨了不少的水面,俞善突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
就在这时,俞善听到身后有个粗犷的声音,不确定地喊道:“俞小娘子?”
俞善一回头,巧了,竟然又是姜百户。
姜百户正在当值,听到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看看,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熟人。
“真的是你啊!”一见到被流民围攻的人真是俞善,姜百户脸上瞬间带了紧张,他直往俞善身后张望:“就你一个人吗?没别人了吧?”
“还有个车夫,不过我们都没什么大碍。”俞善既然已经觉察了姜百户对俞蔓的心思,自是不难猜到他在担心什么:“多谢姜百户关心了。”
“大家都是熟人,关心也是应该的。”姜百户一点儿也不见外,直接把自己划到熟人的行列里。
俞善心说咱们拢共也没见过几回面,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一回生,两回熟,三回变成好朋友吗?
他们正说着话,刚才骑马去接应俞善二人的兵士回来了,没好气地开口训斥道:
“也不看看是什么时候了,还敢在流民堆里停留,也不怕把自己折进去!今天算你们运气好,昨儿个有辆马车离得太远,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马车上能拿走的东西都被抢得一干二净,车夫重伤,女眷身上别说首饰了,就连衣裳都差点儿让人扒了去。”
说着,那兵士拿眼睛在俞善身上睃了一遍,见她衣裳丝毫不乱,发间的首饰也还在,就知道这姑娘运气好,只是受了场惊,这才放缓了口气:
“幸亏昨天出事儿的是个快七十的老封君,连重孙子都有了,不用顾及什么名节,若是像你这样的小娘子……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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