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卖(2 / 2)
牙婆看不见货色,又岂会轻易开价,双方僵持不下,俞善到的时候,在门外就听见牙婆不耐烦的对潘寡妇说:
“潘娘子,你家这小娘子性子也太烈了,万一我买了她回去,她却寻了短见,那我岂不是人才两空?这买卖不划算啊。”
这牙婆姓黄,潘寡妇赔笑道:“黄婆婆您□□人的手艺是这个!”
说着,她伸出大拇指,殷勤奉承道:“我家这丫头就是惯坏了,性子欠收拾,您买回去只管□□。不是我卖花赞花香,我们家大丫头长得可人意儿,您买了□□好,只管往出卖,绝不会亏本的。”
万不得已要卖孩子的人家,要是心疼孩子,都会求牙婆给自家孩子寻个好去处,卖到富人家为奴为婢,总比被卖到黑矿当苦力,卖到青楼楚馆倚人卖笑要强得多吧?
潘寡妇这言下之意就是不管黄牙婆往哪儿卖了,只要她收到钱就好。
黄牙婆饶是做多了这行,心下也对潘寡妇鄙夷不已,怨不得是后娘,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就是不心疼。
黄牙婆心里虽然感叹,可她毕竟个生意人,看崔家小丫头的样貌,就知道这家的大丫头容色不会差了,是个可造之材。
她心说:自己只是个牙婆,要怨,只能怨你运道不好,投身到这样的人家,遇上一对铁了心要卖掉你的父母吧。
这样想着,黄牙婆给身后两个打手使了眼色,示意他们干脆把柴房那摇摇欲坠的门卸了,赶紧把人抓出来,看了货,银钱两讫就可以带人回去了,免得夜长梦多。
在村里收人是要冒风险的,万一遇见刁民,他们这几个人可不够人塞牙缝的。
那厢,俞小五找到村长俞怀安,缠着他去替崔家云淑出头:“爹,那潘寡妇心如毒蝎,肯定要把崔家大姐儿卖到腌臜地方。咱们平溪村民风淳正,已经有二十年没有过卖儿卖女的事情了,这可是衰败之相,影响运势的,不吉利啊。到时候万一被别的村子撞破,肯定要笑话我们的。”
不得不说,毕竟是亲父子,俞小五就知道自家爹爹虽然怕麻烦,喜欢和稀泥,可是向来最爱面子,听他这么一说,俞怀安果然踌躇起来。
沉吟了一会儿,俞怀安才下定决心:“那就去看看吧,崔家一个杂姓人家,当初容他们家在村里居住已经是给足面子了,不能让他们这样胡来。”
崔家的柴房年久失修,两个打手能被挑来陪着黄牙婆到村子里来收货,当然是身强力壮,没几下就踹开门,把拼命挣扎的崔云淑揪了出来。
两个打手按住崔云淑,黄牙婆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仔细察看一番,又毫不顾忌的伸手拉开崔云淑的衣领,摩挲了下身上的皮肤,果然十分满意:
“嗯,总算你没说大话,这丫头的皮子虽然黑了些,手感却细腻的紧,回去拿秘方养一养自然就白了,到时候肯定招客人喜欢。”
崔云淑听她这么语气轻佻,就知道等着自己的不会是什么好去处,脸色都白了,羞恨得简直要一头撞死才算干净。
潘寡妇眼中闪过一丝痛快。
自己刚过门的时候,这丫头没少给自己难堪,村里人人都说自己当初守不住寡,偷汉子生了个野种,虽然她现在嫁给孩子爹,总算是名正言顺了,可那帮子村妇还是对她指指点点的,那些闲话不是这死丫头传出去的又是哪个?这下可让她报了仇了!
潘寡妇见黄牙婆满意,狮子大开口:“这丫头长得不错吧?十两银子不二价!”
黄牙婆啐了她一口:“十两都够买头牛了,这丫头瘦巴巴的,浑身也没几两肉,我最多出六两。”
潘寡妇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我好吃好喝的养到这么大,养得这么水灵,少说也要八两。”
……
这两人就像街市买菜一样,当着崔云淑的面讲起价来,好像她们买卖的是一只鸡鸭,而不是一个人。
俞善本来只想站在门外等俞小五叫来俞怀安,谁知道越听越生气,直到这两个人你来我往的讲价声,和崔云淑压抑的呜呜咽咽的哭声混在一起,钻进耳朵里,像带刺似的,让人没办法无动于衷!
俞善实在忍无可忍,干脆无需再忍,她抬起脚咣当就是一下,径直踹开崔家的大门!
黄牙婆被唬得一哆嗦,险些大喊饶命!
上次她去一个村子里收一个烂赌鬼的女儿,谁知道那一家子亲戚众多,知道自己是牙婆,十几个村民拎着锄头堵在村口,就是不让自己带人走,最后别说人了,连买人的钱也没收回来,她还被人打得鼻青脸肿的,好容易逃了一条命出来。
这次她学聪明了,知道带两个打手来应付这帮刁民,还是被吓得不轻。
俞善一进门,黄牙婆就顾不上害怕了。她眼前一亮,职业病开始发作。
眼前的小娘子,一身布衣不掩殊色,虽然年纪还小,可黄牙婆敢断定,这是一个美人胚子。
她额头饱满而光洁,巴掌小脸白皙得发光;寻常姑娘家眉色皆淡,要用螺黛描绘成新月那般弯弯的模样,而她不同,眉色黑得恰到好处,又根根分明,眉梢细长根本不需要描画,一对柳叶长眉浑然天成。
最妙的是那一双眼睛,就算蕴着怒火也是含嗔带怒,其中波光潋滟。
黄牙婆这时候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念头:这姑娘,定能卖上个大价钱!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