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桃(1 / 2)

加入书签

黄牙婆这种打量货物的目光让俞善浑身不舒服。

她都察觉到了, 奚晟自幼习武,五感比常人更加敏锐, 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他皱着眉一个侧身,将黄牙婆肆无忌惮的目光挡得严严实实。

奚晟一动,把黄牙婆的目光也吸引了过去——这是个眉目疏朗的少年, 虽然皮肤黝黑, 却剑眉星目;他身姿挺拔,整个人都透着勃勃生机。

黄牙婆忍不住暗暗赞叹, 这穷乡僻壤的, 居然接连出了两个上等货色, 看穿戴都不像什么富贵人家出身, 她忍不住一时心痒, 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两个……

没等黄牙婆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潘寡妇扯着一把尖嗓子直嚷嚷:“你们什么人啊,闯到我家里来想干什么?”

被人撞破她要卖掉继女,潘寡妇心里多少有些发慌, 她扯了扯黄牙婆, 讨好的笑着说:“黄婆婆, 夜长梦多啊, 我吃点儿亏, 说定了就七两!别理会那些闲人, 赶紧让死丫头按下手印。”

有过前车之鉴, 黄牙婆也觉得心里有些不安,她从怀里掏出现成的契书,也顾不上填崔云淑的名字和身价, 直接强行抓起她的手, 就要按下手印!

崔云淑被两个打手死死按住肩膀,无论怎么挣扎都脱不了身,她眼睁睁看着手上被涂满鲜红的印泥,就要印上契书,眼神中透出一股绝望。

俞善气笑了:“嘿,真当我们是死人啊?”

她一把扯过那身契文书,看到上面明晃晃写着“卖身契”三个字,粗粗一眼扫过,还有“……自愿卖身……任凭处置,生死各安天命……”的字样,忍不住一阵热血上头,三两下把契书撕得粉碎,兜头扔了黄牙婆一脸!

黄牙婆被人坏了好事,气得直跳脚,指着俞善破口大骂:“哪儿来的小娼妇,多管闲事,敢从我黄婆婆手上抢人!你们两个是死人啊,快点儿抓住她。”

两个打手面面相觑,纷纷松开崔云淑,作势要来抓俞善。

奚晟怎么可能让人碰到俞善,对付这种不入流的打手他连招式都不需要,一把一个,像拎小鸡仔似的径直抓起两个人高马大的打手,大力掼到一边。

“你个小黄毛丫头,毛都没长齐,就敢跟你黄婆婆乍翅!”性子再烈的小丫头黄牙婆都见过,还不是被她□□得服服帖帖的!

那些买来的丫头们要生要死还不是她一句话?黄牙婆作威作福惯了,咽不下这口气,扬起巴掌朝俞善脸上狠狠扇下去。

俞善一点儿尊老的意思都没有,冷着脸对准她膝头狠狠的就是一脚,黄牙婆腿一软,俞善顺势一搡,把她跟潘寡妇推作一堆,两人都摔了个眼冒金星。

……

俞怀安匆匆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本应该是凶神恶煞的打手,鼻青脸肿的蹲在墙角不敢动弹;来买人的牙婆捂着老腰,嘴里不知真假,哎哟哎哟叫个不停。

俞善大马金刀的坐在院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嚣张的活像个恶霸,奚晟就站在她身后,尽忠职守,只要看见谁有逃走的迹象就把人抓回来,扔到墙角继续等着。

见有人来了,黄牙婆也不哼哼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扑向俞怀安:“大爷啊,我可是正经的买卖人啊,你们不能这样扣着我们。”

俞怀安生怕那混着胭脂水粉的眼泪鼻涕沾到自己身上,连忙避开。

黄牙婆一下扑空,又摔了个嘴啃泥,她气得索性不装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虽说我这买卖说出去不好听,可也是正当生意,遇到饥馑的年景,收一个人就能换全家人活命的口粮,也是活人无数的……”

“呵呵,要不要叫你一声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啊?”俞善毫不客气的讽刺道:

“别人我管不着,牙行经纪多了去了,可你是专做往腌臜地方送人的吧?行,这我也管不着。那大晋律上写明了良籍为奴,只能自卖自身,你的契书上不是写得很明白吗?可你哪只眼睛看到崔家姐儿愿意了?”

俞善拉起紧紧挨着自己,不敢走开半步的崔云淑,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只要崔云淑不愿意,你们没人能带得走她!”

俞怀安一看黄牙婆难堪的脸色,就知道俞善说得没错,她真的是打算把崔家姐儿往那些下流地方送的。

本来这卖儿卖女是自家事,俞怀安也不想管太多,只是这潘寡妇把继女往火坑里推,说出去不好听啊。

小五难得说对一回,虽说现在不讲究什么从一而终,可村里的女娃娃被卖到那种地方,这于整个村子的风气都有碍。

俞怀安黑着脸,他不好直接跟潘寡妇说话,只好站在院子里往堂屋吼了一嗓子:“崔有旺,还喘着气儿吗?怎么家里让个女人做主呢?”

这话说得,俞善毫不掩饰的翻了个白眼。

屋子里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许久,疼出一脸汗的崔有旺,面色苍白扶着墙慢慢踱了出来:“俞村长,有事儿啊?”

俞怀安本来不怎么生气,这会儿反而被他激出三分真火来:“怎么,莫非你伤的不是膀子,是伤着耳朵了?院子里闹成这样,你一个大男人缩在屋里,都不知道管管?”

崔有旺嘴唇嗫嚅几下,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

崔云淑扑通一声,含泪跪在崔有旺面前:“爹,后娘她要把我卖到脏地方去,爹,别卖掉我行不行?我能干活,我还能挣钱。”

小雨淑也跟姐姐一起,并排跪在爹爹面前,抱着崔有腿苦苦哀求:“爹,别卖掉姐姐,我去山上捡菌子卖,给家里赚钱好不好?”

崔有旺别过脸,不去看崔云淑的眼泪:“这都是命啊,闺女,谁叫咱家穷呢。你看爹现在伤成这样,有日子不能干活;你听话,就算是为了弟弟妹妹有口饭吃,跟着黄牙婆去了吧。”

黄牙婆脸色一喜,正要开口帮声劝崔云淑:这姓崔的丫头越看越是个好胚子,身价也便宜,她是真不想错过。

“咳!”俞善重重的咳了一声,黄牙婆脸皮一僵——死丫头一开口,那后生就要打人,长得俊俏有什么用,下手忒黑!

她人在屋檐下,只好乖乖闭上嘴,不敢再出声。

俞善笑着对崔有旺说:“崔大叔在村里名声一向不错,谁不说崔大叔为人勤恳,日子过得红火,你看家里这青砖大瓦房,村子里拢共也没有几家盖得起来。”

崔有旺没想到她开口就夸,楞了一下,心底却是受用的。

“不过名声这东西,积攒着难,要垮掉却是像一瞬间的事儿。”俞善笑了笑:“今天云淑要是被黄牙婆带走,明天不光是村里人,恐怕连大刘村都知道崔有旺家出了个窑姐儿……”

“行了,你别说了。”崔有旺阴沉着脸说。

其实他一直想的是送闺女到大户人家当个丫头什么的,到时候闺女享福,每个月还有主家发的月钱、赏钱,也能接着补贴家里。

今天黄牙婆一上门,外面吵起来,他听着觉得不对,可又不想跟潘寡妇当众争执,免得让人觉得他当不了家,丢面子。

现在听了俞善的话,崔有旺才真真是一身的冷汗,说得对啊,大姐儿要是被卖到窑子里,人家会怎么笑话他这个窑姐儿的亲爹?

到时候还有什么面子可言?祖宗八辈的脸面都丢尽了!

“其实我也不是想要卖掉孩子,不过是日子艰难,你看我这伤……”崔有旺试图解释。

“我明白,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俞善极其善解人意的点点头,她扭头就直接问俞怀安:“大堂伯,俞怀实到底什么时候赔钱?”

“什么俞怀实,那是你三叔。”俞怀安瞪了小丫头一眼,越来越没大没小了,他沉吟一下:“这事儿我去说,三天之内一定给你们个答复。行了吧?”

崔有旺点头:“哎,那再好不过了,有劳村长。”

潘寡妇眼看这事儿要黄,又嘤嘤的哭上了:“实在是家里山穷水尽了,难道我就是那心狠的后娘吗?当家的伤成这样,就算赔了汤药费,家里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日子也没法儿过啊。”

这是还不死心啊!

“男人们说话,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插话的道理?”俞怀安终于忍不住喝斥道。

潘寡妇委屈的捏紧的帕子:“那俞家的小娘子不也是个女娃娃……”

俞善毫不客气的打断她:“你能跟我比吗?你凭什么跟我比?”

她直接跟崔有旺说:“崔大叔,你看我那里也挺忙的,想雇云淑和雨淑两姐妹做工,村长可以做见证,签十年的长契,不知你意下如何?”

崔有旺迟疑了,做工倒是可以,家里还少两张嘴吃饭,可这十年长契一签,到时候云淑都已经二十三四岁,是个老姑娘了;雨淑倒是十六七岁,正好嫁人,这……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