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尚往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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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防止他呼救碍事,村民们甚至往他嘴里塞了一个看不清颜色的布团。

就在两辆车交错的那一瞬间,柳永寿漫无焦点的目光恰恰和俞善探究的眼神撞在一起。

他的眼中先是闪过一阵迷惑,紧接着,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眼神里瞬间充满了恨意,整个人不顾被捆得结实,剧烈挣扎起来,像极了被扔进蒸笼后垂死挣扎的螃蟹。

见他不老实,负责按住他的柳庄村民毫不客气地一巴掌刮过去:

“都要进村了,你又闹什么妖蛾子?出了你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连累得全村人现眼。留点儿力气吧,族长可说了,要单独为了你开一次祠堂呢。”

一听开祠堂,柳永寿不知想起了什么,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然后神情灰败,像条死鱼一般瘫倒在板车上,一动不动的,再不做无谓的挣扎了。

目睹了这一切的俞善,目光始终平静。

从此以后,俞馨娘跟柳永寿和离这事儿算是在柳庄也过了明路。

俞善一开始也觉得自己的处理办法两全其美:有和离书在手,小姑姑母子俩可以跳出火坑;柳永寿那边也以为母子俩已经被卖到别处去了,不会来平溪村骚扰他们。

说真的,凭柳永寿作死的程度,俞善觉得这人蹦跶不了几年,早晚要把自己给玩儿死。

所以她想着,小姑姑他们只需要安心在平溪村生活几年,待事情过去,也就不用再顾忌这个人渣,重获自由了。

直到柳和昶开始上学堂,俞善才想明白自己的计划有多么不尽人意,多么的漏洞百出。

首先,人言可畏,现在柳庄人人都以为小姑姑母子俩是被卖掉了。

卖身为奴可是贱籍,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贱籍的情况下,就算几年以后小姑姑母子俩再露面,也背负着一个不大体面的名声,难道要他们见人就辩解自己是良籍吗?

其次,昶哥儿读书那么好,过两年总要下场一试。

按规矩,考生入场之前报名要查明籍贯,查证是否良籍;如实填写父祖三代的履历,确保其身家清白;同时,还要找人作保才有资格入场。

所以昶哥儿不可能绕过柳庄这些人,悄悄地投考。

若是柳永寿早死早托生也就罢了,万一他祸害遗千年,昶哥儿还能为了这个人渣一直拖着不去考试吗?甚至要一直顶着个贱籍的名声,不能洗清。

大堂伯说得对,难道听见蝲蝲蛄叫,就不种庄稼了?为了躲一个柳永寿,小姑姑母子就得躲在暗处生活吗?

所以,俞馨娘母子想要光明正大地走回康庄大道,柳永寿这个障碍必须搬走。

要让对方不出来碍事,俞善借用了宗族的力量,她也不知道这是阴谋,还是阳谋。

也许最终事情的结果会超出她的想像,可俞善觉得,她不会后悔。

刚回到村里,俞善远远就看见稻田里有不少小孩弯着腰在找什么东西,除了阵阵惊喜的叫声,时不时还传来呼痛的声音。

田埂上大喇喇站着一个人,也不下田摸蟹,专门负责东一个、西一个地指派那些小孩,不是俞小五又是哪个?

俞怀安一看清楚那是谁,一张老脸马上就黑了下来。

可怜俞小五对此一无所知,兀自神采飞扬地指挥道:“那块泥下面肯定有一只,我都看见螃蟹吐的泡泡了。”

他刚指了一处,马上就有个小孩冲过去,小心翼翼地拿木棍挑开泥块,眼疾手快按住一团灰褐色的东西,惊喜地大叫道:

“小五哥真厉害,这只螃蟹个头儿好大!”

俞小五面露得色:“那是当然,我在田里抓螃蟹逮泥鳅的时候,还没你呢。”

自从俞小五去石江县城“上班”,就没多少空闲跟村里这些孩子们混在一处玩闹了,自然连带着一起赚外快的机会也少了许多。

他自己都忙得团团转,有时还要住在县城,不是每天都回村里,哪还有空当他的孩子王呢?

不过昨天晚食尝过俞善送去的螃蟹,向来有生意头脑的俞小五发现,这又是个赚钱的好机会!

反正稻田里螃蟹太多的话,还会胡乱挖泥刨地,搞得禾苗扎不下根,漂起来白白烂掉,影响稻子的产量。

不如把它们抓出来,能打打牙祭不说,城里肯定有人识货,说不定还能再赚点儿零花钱。

俞善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十几个欢腾的孩子,转脸问俞怀安道:“大堂伯,咱们这边水田里螃蟹很多吗?”

“多啊。”俞怀安也是郁闷:“这东西又不中吃,一茬一茬地抓又抓不完,尤其是稻子刚出苗的时候,根浅苗嫩,就怕被这些蟹子给祸害了。”

顿了顿,他补充道:“平日里咱庄户人家吃个螃蟹最多拿水煮一煮,倒点醋去去腥,谁像你似的,用那么多油又炸又炒的,好吃是好吃了,就是费油。所以这么些年了,竟没发现还有这种吃法。”

俞怀安说着,又想起昨晚那螃蟹炒毛豆的滋味了。

他朝俞小五那边张望了一下,心说只要这臭小子晚上能带着一篓螃蟹回去,就能免了一顿打!

俞善遗憾地摇头:“要不是今年太阳晒得不够,到这个时节早就没有六月黄了,小五他们最多也就能挣上半个月的钱。再想靠这螃蟹挣钱,至少也要等到八月半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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