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 第98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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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见于“第118章 兄妹”

2弟弟的章节结束啦,从下章开始就走剧情了,时间线也会渐渐加快。

另外关于水痘相关内容及描述参见程延君《时行邪毒说水痘》,花的水痘很快就会好的~

3关于小师叔明远,见于前文“第三章 初见”,“第三十九章 过往”,“第101章 圣心(七)”等处。

第143章 行卷

楚珩看向穆熙云一并带来的那只书匣,问道:“这是什么?”

穆熙云打开,从里头随手拿出一张卷轴递给他,说:“恩科应试学子投到漓山门下的行卷。”

“行卷?”楚珩蹙了蹙眉,拉开卷轴扫了一眼上面的辞赋文章,说,“这东西不是该投到礼部么?”

穆熙云笑盈盈地看着他:“论规矩确实应如此。”

——但是仅仅投献到礼部哪里够啊!

从烈帝开科举至今,不过兴了短短几十年,中途或改或易,在太后临朝称制期间曾一度名存实亡,到陛下亲政才被重新捡了起来。

科举推得艰难,皇帝难,受惠的寒门学子也难——科举一开,各大世家的嫡系子弟依旧及冠后上品入仕,核心不改,可那些旁支偏系就得和普通学子们一起下场参试;而原先寒门庶族要想登天子堂,得先投身至各世家门下效忠,才有中上品入仕的机会,如今有了科举,却是卷子一考就行了——这便动了世族的根基,谈何容易?

皇帝有皇帝的思量,世族也有世族的利益,彼此相互掣肘,各退一步,于是兴科举,但卷子不糊名。

继而就有“行卷”——主试官评判名次时,除了阅考卷外,有权参考学子平日的作品及才誉。因而帝都会试之前,应试学子要将自己平日的上乘之作写成卷轴,投献到主持考试的礼部,此谓“行公卷”。

有公就有私,现下楚珩手里的就是“私卷”了。

“漓山嫡系虽然不在帝都,但叶氏族人有不少在朝中任职的,年前来露园送节礼,你也都见过了。”穆熙云说,“咱们漓山本就居大胤十六世家前列,恩科主副考官暂且不论,至少同考官里必有漓山一席,此外遵照国法,漓山两位大乘境,再加两席。所以宁州应试学子求引荐的,行卷大都投到这里了。”

天下九州,除却中州在天子脚下没有势力划分外,其余各州都有学子们可拜的“山头”——朔州是北境顾氏;靖州有慈绥谢氏;宁州的漓山叶氏;庆州堰鹤沈氏;越州博康林氏、榆陵容氏;宛州澹川颜氏、望溪端氏;云州苍梧方氏;昌州最为特别,豪门林立,十座城里恨不得八处是世族本家,萧苏韩周闻,尤其前三者,萧侯不用争都是必定的副考官,苏公是先帝钦点的辅政大臣、天子股肱,而韩氏的老国公有“学圣”之称,裕阳乃读书人的朝圣地,更是不必多说。

这里头,又数顾、谢以及漓山最好拜,前两者是军权世家,族里旁系子弟少有科考的,保荐起外头的寒门不用留太多余地。漓山也差不多——比起宁州的另一著族钟离楚氏,其下旁支众多,人人都想入仕,楚氏引荐起来总得先论关系,紧着同宗同姓的自家人——而漓山嫡系远离帝都朝堂,又不大与其他世家往来,没有那么多人情世故要讲,只需看学识水平、文章优劣予以保举,因而宁州自认有才的寒门学子多爱往漓山叶氏门下投献行卷。1

“这些文章卷轴从前都是你齐师叔着人看的,今年你来了自然就由你做主了。漓山的三名同考官,留一个给宗族里在朝的,沾你和你师父的光得的那两席,你看着办就是了。”穆熙云道。

楚珩点点头,视线落在手中的卷轴上,薄薄的一张纸就承载着一个人的前途命运。决定会试名次的考官多是各大世家出来的,除非有“一览众山小”的傲然才气,否则那些普通优秀的人要想得个好功名,仅仅只“行公卷”到礼部如何能够呢?

但凡能寻到些门路的,都要先拜拜山头。人从哪个山头出去,日后登科及第,就欠了“山头”的一份知遇之恩,出将入相,无论走到哪里,都是要还的——这便是世族的人脉。所以各大世家才要全力争夺主、副、同考官的名额。

这些能到他手里行卷的还算是幸运的,外头大把的人连投献的门路都没有。他们不姓叶也不姓楚,要想出头,就得付出世家子弟十倍的努力,学成十倍的优秀。

可纵使这样难,都已经算好的了。从前论品取仕的时候,要讲出身品第,寒门庶族想出头,要还的不只是“知遇之恩”,投靠到哪家就打上了烙印,几乎是一辈子的效忠了。如今有了科举,好坏总有条路走了。

——只是路漫漫其修远兮。

楚珩看了一遍手上这份策论,是宁州一个姓吴的学子作的,名字倒是起的挺大气,叫——吴不知。胆子也够大,人家行卷都献诗词文赋,唯恐触了主家忌讳,他倒好,直接投策论,议政事砭时弊。

一份份的看下去,一下午的时光不知不觉就这么过去了。傍晚春蒐结束,凌烨从前头回来,看见书桌上的一堆卷轴,翻看两眼,随口道:“你师父将漓山门下的行卷都交给你了?”

“嗯。”楚珩应声,“我现在又出不去,闲着也是闲着。”楚珩从卷轴里抽出几张递给凌烨,“这几人的文章还不错,尤其是这个叫吴不知的,策论鞭辟入里、有理有据,极是难得,只不过……”

“策论?”凌烨闻言微讶,接过来扫了一遍,唇角轻牵,接过他的话道:“只不过不晓世故欠磨砺,不懂得‘人在屋檐下,需得先低头’,这策论是运气好,投到了漓山这儿,换个门庭,恐怕就被按下去了。这样的人虽身负大才能,却太有想法,难能驾驭,不是世族们喜欢保荐的,也不够讨上峰的喜欢。”

难能驾驭不够听话,楚珩眉梢一挑,朝中不就一位么?恰好也是走科举上来的——宣熙帝的臣子里头,恐怕没人能比尚书令颜懋更不知顺从吧?

可这么不讨喜的一个丞相,宣熙帝却不仅不急着收权,好像还打算继续用下去——是收不了还是不想收……这区别可就大了。

凌烨觉到楚珩直勾勾的视线,忍不住低头看了看自己,问道:“盯着我做什么?”

楚珩似笑非笑,悠悠说:“看我们陛下心里有多少小九九。”

凌烨听言好笑,翘起唇角,展开了双臂,道:“呐,看吧。”

楚珩展颜莞尔,放下卷轴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凌烨的心口,然后煞有介事地摇摇头,笑道:“帝王心,海底深,可摸不出来。”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不对劲儿呢?凌烨轻轻咬了咬牙,将卷轴一撂,揽住楚珩的腰往坐榻上带。待回过神来,楚珩已经坐到了他腿上,这是个极其容易“出事”的姿态,楚珩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就要起身下来:“别闹,离我远点儿,回头过了病气给你。”

凌烨一手按住他,一手拿起旁边榻桌上的海棠花圆瓷盒,示意楚珩低头,拈起架上涂药的毛笔,道:“下午从猎场回来,见着你师父,她说给你送了外敷的药来,还有一张药浴方子,回头用过膳泡一泡。”

“嗯。”清凉的药膏抹到脸上,有熟悉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楚珩眉眼一黯,攥着凌烨衣衫的手微微收紧。

他情绪的细微变化一分不落的映入凌烨的眼帘,漓山不外传的药,想来是那位已故的青囊阁主所配吧……

他是楚珩亦兄亦父最敬爱的小师叔。

所以也是东君姬无月解不开的心结。

静静地擦完药,楚珩从凌烨身上下来。时辰临近戌时,外面的天色黑透,该晚膳了。早上楚珩起得晚些,他们没一道吃,中午前头有王公宴凌烨没回来,晚上这顿么……高匪进殿请示膳食,凌烨“传”字还没出口,楚珩就撵人了,虽说他从前出过水痘,但楚珩还是不敢大意。

可谁知凌烨却不依,起水痘需得忌口,这忌那忌的,最后能放到桌上的就只剩清汤寡水了,楚珩口味挑,菜色不合他心意虽不会说什么,但肯定是拣两筷子就撂下了。

凌烨若不在,可没人能管住他,所以当然不能走,“你这人真是霸道不讲理,这寝殿怎么说也有我一半儿吧?”

楚珩气得无语,这人没病没恙的却不愿出去,那总不能让他一个起水痘的再去“祸害”帝苑别的宫殿吧?

谁也拗不过谁,还闹起了脾气,于是最后,一个桌子分了楚河汉界,陛下吃东边,皇后吃西边,谁都不许碰谁的。

有了这一次的例,往后两个人吵架拌嘴,都这么吃,也不知道是图个什么,大概是就着对方气呼呼的脸好下饭吧。

晚膳过后,内侍们架了浴桶来,楚珩泡药浴,凌烨给他束好头发,就坐在一旁灯下翻看他先前挑出的那几份学子行卷。殿里暖香萦绕,内侍齐齐退了出去,楚珩趴在桶边,问道:“两名同考官,陛下想怎么安排?”

这说的是漓山的名额,凌烨抬头看向楚珩,轻轻笑了笑,说:“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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