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阙 第63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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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珩目光从他身上掠过,袖子下指尖微动,一层似有若无的真气笼罩住整个门扉,泰半声音就此隔绝,从外头只能听见里间轻微的响动,仿佛是人在压低了声音说话。

楚珩不动声色,缓步走到云非床榻前,拉了个圆凳坐下来,道:“依我看,韩澄邈的意思是,这四十杖打得不亏,说起来,其实还打少了——”

他顿了一顿,继而轻描淡写地道:“毕竟帝春台是皇陵禁地,往大了说,擅入者视同谋大逆,不分首从皆斩,死罪不赦。”1

云非攥紧手心,抿着唇没应声,他心思电转,蓦然想起那日在大理寺颜懋说的那番话,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室内只有他们两个人,谁都不开口,一时间安静非常。云非定睛看着身前的楚珩,从他看似温和的脸上莫名觉到了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四周熏笼环绕,云非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微微绷直了脊背。

楚珩似乎看出了他的紧张,突然轻轻笑了一声,弯腰在云非肩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三下,低声道:“云非,朋友一场,日后还要相处,有句话我要提醒你。”

楚珩的语调很慢,“不只是帝都这地方,无论在哪,做错事都比说错话更容易会丢命。”

他直起身,敛去脸上所剩无几的笑意,淡淡道:“我不想再有麻烦,我希望你最好也是。”

云非捏紧被角,心在一瞬间沉入谷底。

楚珩转身弯腰拾起椅子边的那枚玉佩,往外走了两步,忽然停下来没来由地道:“你那个念书的小厮,读的是漓山出的话本子,说实话,我觉得他读的不怎么样,韵味全无,都还不如你自己看。”

门扉上笼罩着的真气转瞬消弭不见,楚珩推开门,往外扫了一眼,见那青衣小厮垂眸敛目侍立在阶下,他扯了扯唇角,没说什么,抬脚走了。

*

叶书离几人在前头等他,见他拿了玉佩回来,便一起拜别了庆国公,客套几句后离了府。

坐到漓山的马车上,叶书离见楚珩眉眼冷凝,不禁开口问道:“你怎么了?颜云非那有什么不对?”

楚珩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淡淡道:“没什么,只是想着,庆国公府对颜云非也不见得是什么好地方,还不如他在武英殿呢。伺候他的那个青衣小厮,看着不声不响,其实是个压境的顶尖高手,实际境界比你们几个都高,你说呢?”

叶书离“啊”了一声,整个人不自觉地抖了抖。

楚珩牵了牵唇角:“不然你以为他那个堂兄颜华斌就那么心大,一点都不想知道你们几个在颜云非这说了什么?”

叶书离晃着扇子啧啧叹了几声,忽然又想起了什么,对楚珩道:“对了,师兄,前段时间我和星珲传书商量了一下,想借你的名头做点生意,挣的钱分你两成,你觉得怎么样?”

楚珩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随便你,什么生意?”

“放心吧。”叶书离展开他那写着“靠谱”两个字的扇子,大手一挥道:“就是借你的名头用用,又不会败坏你名声,顺便这事做好了还能帮你一把。总之必不让你亏本,我做生意你还不放心?”

楚珩心思没在这上头,随意点点头就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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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谋大逆,是预谋损坏皇陵、宗庙、宫阙的行为,属于“十恶”之一,重罪。

2韩澄邈当初和天子影卫一起了查帝春台事件,前文多次有提及,如第二十四章 ,注意帝春台是两拨人,几个普通的小毛贼(云非相关),和一个非常厉害的不速之客(未知,东君曾是最大嫌疑人,甩锅赫兰拓)。云非和花是见过的,但花是无辜的,防止误会先说一下,后续会在文中述及。帝春台也在第二十四、二十五章详写过。

第90章 花危

因去看望云非,几个人都带了不少药材补品,去的时候便没有同乘,分开坐了两辆马车,楚珩和叶书离跟在萧高旻、苏朗、韩澄邈三个人后头,回来时,一行人里又多了个陆稷。

既然都聚到一起了,断没有探望完云非就各回各家的道理,苏朗说城东洛金楼新出的雪浸酒不错,请他们一块去吃酒听曲。

几个人欣然同往。

从庆国公府出来,正是上午巳时,年集开张,帝都内外城的铺子熙熙攘攘,卖年货的摊贩星罗棋布,长街上行人如织,马车行进的速度不得已缓了下来。

一路上时快时慢,好不容易驶出人流密集的长街,眼看要出内城,马车却行得越来越慢,最终彻底停住。

车夫告罪后上前去查看路况。车里的两个人等了许久也不见动静,叶书离掀开车帘探身朝外看了一眼,远远望见前方路口堵的全是马车,中间一群人吵吵嚷嚷的,也不知在喊些什么。

看那架势,一时半会儿想来是走不成了。

叶书离回身到车里,百无聊赖地敲了敲扇子,开始在心里盘算起那桩生意,他无意间一侧头,却发现身旁的楚珩神情有些凝重,眉头微微拧着,整个人都像是进入了一种紧绷状态。

叶书离皱了皱眉,正欲开口问询,马车轩窗忽然被人叩响,他掀开车帘,是苏朗。

“前头出了点事,三家人吵起来了,正等着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我们对面是南隰国师镜雪里,从外城回去鸿胪寺,稍后要拜访长宁大长公主,时间赶得急,请我们行个方便。”

叶书离不动声色地侧眸看了楚珩一眼,后者极致收敛内息,轻轻点了点头。

“好。”叶书离旋即朝外应了苏朗一声,吩咐马车夫向后往侧边支道上避让。

马车缓缓动了起来,叶书离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师兄?”

“不好说。”楚珩沉颜摇头,答道,“我感知的到她,以她的境界,可能也已经有所察觉了。”

叶书离心里一沉,捏紧扇子没说话。

长街上勉强让出条一车宽的路来,不多时,叶书离透过轩窗一角看见镜雪里的马车缓缓驶过,她掀起帘子,对站在街边的苏朗道了声谢。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国师客气了。”

镜雪里面带笑意,目光掠过侧边支道上停着的三辆马车,寒暄似的随口问道:“那些都是你朋友?你们今天是约着出来玩?”

苏朗颔首,说道:“是,今日我们一同去看望一位病中的朋友,大家碰到一起了顺便也出来小聚一二。”

镜雪里笑着点点头,“还请你代我向他们致谢。”

苏朗应下,见镜雪里回身往车厢里翻找了一阵,摸了个圆盒出来,伸手递给苏朗,道:“你那个病中的朋友,我大概知道是哪位。这是南隰巫星海的秘药,治疗棍棒刀伤有奇效,增肌生骨,化瘀祛疤,算作今日借道的谢礼,祝你朋友早日康复。”

他们几个人在宣平街上套徐劭麻袋的事,都闹到宣政殿大朝会上了,满帝都没几个不知道的,镜雪里对此有所耳闻也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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