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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个什么云华宫,会欢迎她吗?她去了以后,又会被派去伺候谁呢?
许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满江雪将目光移到她脸上,声音里带着安抚之意:不必担心,如今宫里现任的掌教当年也与你娘交好,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追查你的下落,都盼着将你接回去,师姐不在了,她的孩儿我们理应照拂。
按说是好消息,听了该高兴才对,然而尹秋却是满目茫然,未觉惊喜,过了好一阵才又问道:那我爹娘,是怎么死的?
这些事,往后会慢慢告诉你,满江雪没有直接回答,不急在这一时,现下最重要的是你的身子,养好了病再说也不迟。
尹秋眼下的确心绪难平,突然间确定了双亲的死讯,又知道了往后的去处,内心是十分复杂的,再要听说更多关于父母的事,只怕也难以消化。
她点点头,也没了胃口再吃饭,喝过药后又犯起困来,倒去床上入了梦乡。
夜黑风急,雪势绵密,崎岖不平的山路上,正飞驰着一辆马车。
雪天路滑,又是几近漆黑的夜间,那马背上的青衣女子却是不住地挥鞭催行,丝毫不顾及马车里被甩得七荤八素的一家三口,在模糊不清的视野中横冲直撞,飞速前进。
姑娘!季姑娘!实在受不住这等颠簸,农妇冒着被甩出去的风险扒在门口,你慢些成不成?那些人早就被甩掉了,我这儿子还生着病
双手已被缰绳勒出了血痕,溢出来的血水很快凝固成了冰渣子,季晚疏在百忙之中回了头,冷道:给我闭嘴!
被她这么一吼,那农妇只得悻悻然滚回车里,夫妇俩牢牢护着年幼的孩子,一家人在车里撞过来撞过去,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
再跑上一阵这路就该到头了,继而转上官道,行上个把时辰就能到辽平郡,如若赶在宵禁前把人送进城去,那就还有一线生机。
季晚疏半蒙着面抵挡风雪,露在外头的眉眼神情凝重,她不得不一心多用,既要看路况,又要骑马驶车,还得注意着四面八方的动向,脑子里崩了一根弦,拉得很紧。
在马蹄与车轮相交的声响中,这条山路终于走到了尽头,也就意味着季晚疏可以再将速度提升一些,不必因着道路状况束手束脚施展不开。
忽然间,两旁的山体骤然传来轰隆隆的雷鸣。
听到那震耳欲聋的动静,季晚疏侧目一看,竟见无数大石自那山壁上滚落了下来,阵仗堪比千军万马奔袭而来,惊起大片浓浓尘雾。
身后很快响起那夫妇俩的叫喊声,季晚疏暗道不妙,狠狠一鞭子抽在马屁股上,可马蹄跑得再快此刻也无济于事,顷刻间便被那些落石堵住了去路。
轰!的一声,马车四分五裂,又是几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季晚疏飞身而起,在混乱中寻找落脚点。
巨石接踵而至,直将那马车压成了粉碎,连那匹马儿也未能幸免,当场被石头砸的口吐血沫,倒地不起。
突如其来的状况难免令季晚疏心生慌乱,可她根本没机会救人,只得咬着牙飞踏出去,落在较为安全的地方。
巨石来得快,去得也快,不多时便已归于沉寂,听到小孩子声嘶力竭的哭喊,季晚疏这才来得及返回,大踏步飞回马车的位置,极力睁大双眼找人。
救、救命
重叠而堆的巨石下,那夫妇俩以肉身顶着落石,硬生生顶出了一小片空间,小男孩仰面倒在下方,满脸是血,哭得惊天动地。
见此场景,季晚疏心神震荡。
姑娘我儿农妇已说不出话来,唯有男人还撑着一口气,小儿,就、就拜托你了
季晚疏不敢犹豫,立即伸手将那孩子拽了出来,下一刻,夫妇俩再也支撑不住,双双朝地面扑去,重重巨石顺势下塌,眨眼就将他二人埋在了底下。
爹!娘!
季晚疏快速检查了一下男孩的伤势,发现他居然完整无碍,只有些避无可避的擦伤与撞伤,满脸的血迹也都不是他的。
中了埋伏,若不快些离开只会等来杀手,季晚疏按捺下心中的激荡,当机立断抱着男孩朝官道飞去。
一队黑影悄然立于前方。
把孩子交出来。
眼中闪过杀意,季晚疏抽出长剑,将男孩护在身后,冷冰冰道:有本事就过来抢。
没有多余的话语,只有倏然间交缠的剑光,黑衣人一跃而起,劈头刺来长剑,几人袭击季晚疏,另几人则直冲男孩,分工而行,目的明确。
到底是人多势众,季晚疏无法防备,缠斗间叫对方得了手,却听一人惊诧道:是男孩?那个病重的女孩在何处!
季晚疏冷笑,干脆利落杀掉周身几人,尔后犹如鬼影般移到那人身后,直接将他抓着男孩的手臂一剑砍了下来。
黑衣人惨叫一声,还未来得及逃跑,胸口已被长剑贯穿。
走!
随手甩掉剑身血迹,季晚疏未作停歇,将那男孩背到背上,连连施展轻功冲入山林,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第3章
一夜过去,城里的风雪终于停了。
暖阳初升,薄光越过枝叶与窗缝而来,宛如一条浅浅的金光玉带,折了几折,投在一张双眼紧闭、神情痛苦的小脸上。
尹秋睡得并不安稳,几乎整晚都陷在梦魇中,那些支离破碎的梦境里,有数不清的熟悉面孔,还有声色各异的骂声,大大小小的棍棒落在身上,钻心的疼,她想逃,可无论逃到哪里总是会有人找到她。
断断续续梦呓几句,她在梦中的冰原上奋力奔跑,回头看去,一片苍凉浓雾,什么也看不清。
无形中,仿佛有什么人正在急急追赶,她又累又怕,一不留神摔了一跤,再抬头时,眼前站着个白衣胜雪的人,朝她伸出手来。
一瞬间天光大亮,眼前绽开一团刺眼的亮光,尹秋猛地抽了口冷气,睁开眼后,发觉自己正死死地抓着一只手。
那只手白皙修长,指节明晰,手背上的皮肤红了几块,是被她掐的。
又做噩梦了?满江雪靠在床沿上,将她半搂在怀里。
尹秋愣了很久,说:梦见好多人追我,要打我。
只是梦而已,满江雪放开她,起身穿好衣物,别怕。
尹秋惊魂未定,心里余悸尚存,忙跟着下了榻,跟在满江雪身后。
把衣裳穿好,满江雪取过她的外衣,披在她身上,喝过药我带你出去一趟,透透气。
在这客房闷了好几日,尹秋的确倍感孤清,听到这话心里有些雀跃,但更多的还是孤独无助。
有小厮送来热水,满江雪先行洗漱,末了将尹秋抱回床上坐好,单膝跪下替她穿鞋,又拧干帕子给她细细地擦脸。
从未有人这般温柔地待她,尹秋心中一片柔软,看着满江雪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容,由衷地说:你对我真好。
墙边的炭火盆劈啪作响,火星迸溅,有风自小窗外拂来,吹动满江雪一身白衣,蔓延开清浅的疏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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