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3)(1 / 2)
辛夷仿佛看见无数的黄鱼正在朝自己游来,嘴角已咧到了耳朵根,哎呀,裴公子,辛夷可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快请进房吧,我还得上大堂等候消息,就麻烦你帮我家重楼上个药如何?
说罢,浑然忘记了清倌不得让人动一指头的规矩,手一放,又微微往前一推,立刻转身走掉了。
楚归瘸着腿进了舱房,见那裴二公子虚虚坐下了,一幅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笑了:裴公子,多谢你的好意,还要劳烦你稍等一下,刚才那一跤,跌得一身的脏乱,我先进去沐浴更衣,再出来与你说话。
裴传霖愣愣的点头:好好
人已进了內间好一会儿,似乎有水声开始传来,他才后知后觉的望向了那扇隔间的屏风。
啊,在沐浴啊。
凳子上为何突然长满了刺?
辛夷回到大堂的时候,正遇着水生对着其他几位管事的高谈阔论,姿态很仙,下嘴却毒:
虽说我家东流只是一直坐着,未能展现身段的风流,可他的琴技已然出神入化,早已青出于蓝胜于蓝,我如今也是甘拜下风的,这花魁花魁,花中魁首,可不就得选那最最顶尖无可比拟之人?总比那些看着好看,却又半路倒了架子,摔到断手断脚之人来得强吧?
呸,你才断手断脚!辛夷心中顿时升起几分怒火,觉得水生这人越看越是面目可憎,声音大成这样,分明是说给上首评审们听的吧。看来花魁的最终归属暂未定论,所以这就急了?
来不及查看结果,他撑起架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水生大家的话却有些奇怪了,既然是花中魁首,自然就该是最美的那个!技艺什么的不过是衬托罢了,真要纯以技艺来论,不如去选个琴圣舞仙之类的可好?还来选花魁做什么?
莫不是琴操的太好被人赞过了头,就忘记咱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了?不过以色悦人而已!论样貌、论身段、论姿态,今晚还有比我家重楼更美的么?说一个来听听,男女不论!
他表面矜持,实则眼光灼灼的扫了各位管事一眼,倒要看看谁好意思昧着良心说出个名字来,呵,单论一个美字的话,别说在场的这些,就是号称天下第一美人的皇后娘娘来了,他也觉得自家宝树是绝对不输的,那简直已是超脱性别之美,凡人只配仰望的程度。
这番话落地,几位管事的连带水生在内,尽有些接不上嘴,在场的平日里都是些人尖子,惯常与权贵逢迎之人,都自觉是有头有脸的,再怎样吹捧自家美人,可比起重楼来,那也最多能说上一句不输,谁敢当着众人的面直接说个艳压二字了?
辛夷嗤笑一声后向上首看去,终于明白了水生为何要出言贬低。
九位评审,十个刻着铭牌的托盘,其中七个空荡荡的,剩下三个,金钗阁得了两票,浣水楼与春草堂则各得三票,唯一剩下一票,如今还在安王手里把玩着尚未投出,可无论如何,最终结果已经注定今年要出个男花魁了。
史上头一份啊,不是重楼就是东流,难怪一向以洒脱姿态示人的琴技大家竟也红了眼,如此没有风度的诅咒一个后辈。
一时之间,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不觉都投向了那位著名的纨绔子,喜好收藏各色花魁的安王殿下,等待他做出最后的定论。
江渭可管不了这么多,他如今存了些龌龊的小心思,想着那美人得了花魁被安王收用以后,哪天要是腻歪了,说不准可以讨过来喝上口汤。此时凑近了扯着人的衣袖催促道:
表哥,当然是重楼啊,我那票也给了他,还犹豫什么?
萧祈暂时没顾得上搭理他,目光在桌面划过,没想到只是犹豫了一会儿,这决断之权就落到了自己手上。
他有预感,这个重楼会是个大大的麻烦。
要说他对自己有什么图谋,好好的表演完毕拿到花魁之名,进了王府后再来打算就是了,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失误?
虽然他不能确定这个失误到底是无意还是刻意的,但有一点他却心知肚明,一个能和无名抗争的高手,即便是失误了,也不至于从几丈高处跌落就折了腿。
退一万步说,就算要在人前维持个虚假面具,也无需把自己伤的那么重吧?下台的时候脚踝分明已肿得老高,走路也是一瘸一拐的了,众目睽睽之下,确实半点做不得假的。
所图为何,实在是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心中有声音劝道,还是投给东流吧,明知道这人有问题,如此一个大麻烦还是不要招惹的好。
捏着花票即将投掷的时候却又愣住了,指间是一朵鲜红的木槿。
宴开之前,选票之时,九朵各色各样的当季鲜花中,它既没有芙蓉的国色天香,又没有绿菊的清雅高洁,他为何独独选了这一朵?
木槿花又被称作无穷花,朝开晚败,可第二天又会照常开放,花期久长乃至生生不息,寓意着强大的生命力与永久的坚持。
看着这枝层层叠叠的红色木槿,令他一瞬间想起了鹅黄的杏林之中,一朵红衣飘然而来,落脚虽轻,步伐却是那样的坚定,就连最柔软的发丝似乎也透着一往无前的决绝。
指头微微蜷缩一下,在花瓣上轻轻抚弄过一回,萧祈自嘲的一笑。
罢了,选票之时心中就已有了答案不是?不管那人打的什么主意,该是属于他的名头,倒也不必刻意剥夺了
手掌刚才抬起,咣当一声,是杯盏落地时的响动,紧接着左侧身后传来一阵低低的哗然,转头望去,一个伺候酒水的侍女不知怎么跌了一跤,将大半壶的温酒洒在了江渭的衣袍上,此时伏在地面瑟瑟发抖,已经是吓得说不出话的架势。
众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江渭今日一身的白袍,自以为英俊潇洒的很,此时一大片酒渍透了出来,立时有些狼狈,他气急当头就踹了那侍女一脚,嘴里大骂一声:没长眼?那你眼睛可以不用要了!
闯祸的侍女委屈极了,她刚才走得好好的,似乎是肩上被人猛推了一下,脚下一个不稳就给扑倒在地,偏偏倒霉的,还将酒壶砸在了丞相公子身上。
我我嘴里想要辩解,又急速转头四处张望着,可身后几步内并无人影,就近的几个侍女与小厮都垂着头立在廊柱旁,此时带着惊讶与同情偷偷的看着她,全然都是无辜的模样。
她的眼泪立刻涌了出来,已经是辩无可辩,只能再次低下头去,不停重复着一句求贵人饶命。
金钗阁的管事是个瘦高的中年男子,此时急急忙忙的上前赔礼道歉,江渭还待继续发作,萧祈开了口:好了,多大点事儿,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太仆大人家的远亲呢,差不多行了。
他说完了,又觉得有些纳闷,蒋钦那样圆滑的一个人,怎的到现在还没出声?
侧身转头一看,蒋钦闭着眼靠在椅背上,似乎是睡着的架势,可刚才江渭那么大嗓门骂人的,要说还能睡熟了也太奇怪了吧。
不觉伸手轻轻的推了一把,太仆大人?太
太仆大人注定不能回应了,顺着那一推,已然直直的倒了下去,于船板之上发出咚的闷响声。
两个呼吸后,尖叫声响起。
萧祈起身上前探查,蒋钦的脉搏与呼吸皆无,可目光所及之处,没能看到半点的伤痕。
他抬头在对方的桌面杯盏上看过一眼,满满当当的酒液,似乎没有饮用过的痕迹,眉头微微皱起的时候,熊粱已到了身侧开始四处的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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