攸关(2 / 2)
府里的人只跟大夫讲载潋是府里一个丫鬟,生怕大夫会走露了风声,只等到载潋渐渐清醒过来,大夫才转身对奕劻道,“回王爷的话,这位姑娘只要醒了就没大事儿了,只要按时服了药,好好休养着就没问题了。”
奕劻心里谢天谢地载潋没事,不然就真的要落到无法收场的境地了。
奕劻命人去送了大夫出府,才合起了门呵斥载振道,“你想的也能算是办法吗?你把她送回去,别人是找不到了,可她自己就不会说吗!”
载振委屈巴巴地揉着自己被打得发烫的脸,道,“儿子也是没办法啊!不然等着醇王府上的人找过来,咱们就真的无法收场了!”
奕劻和载振正在无措之际,王府的管家送了大夫回来,见到奕劻便惊慌失措地跪下道,“王爷!奴才出去送大夫回去,听见外边儿说…皇上都知道载潋不见了啊!还命人四处在找呢…!”
奕劻被惊得连连向后退了两步,幸好载扶在身边将他扶稳了,他才哆哆嗦嗦开口问道,“皇上?皇上怎么会知道!”
管家更是急得满头冒汗,一个劲磕头道,“奴才不知道啊,可现在情况紧急,若不将她送走了,真叫旁人发现了…王爷可如何是好啊!”
奕劻此时才觉得载振想的“办法”也许真的不失为一条妙计,他自知绝对不能让皇上派来的人发现载潋在自己府上,而且还受了一身伤,于是便低声吩咐管家道,“去冲碗药来,再备辆马车,一会儿就把她送到醇王府门口儿去!”
管家得了命,忙去吩咐下面的人去备马来,自己则亲自去冲了碗奕劻所谓的药来,端过来给尚不清醒的载潋灌了下去。
载扶瞧着载潋一个劲被药汤呛的模样,不禁心软道,“阿玛,这是什么药啊?她这还没全醒过来呢!”
奕劻自然不能和自己的孩子说清楚,便冷冷道,“大夫开的药,给她治伤用的!”载振向来不会读旁人眼色,此刻倒是机灵了起来,道,“阿玛!可是大夫还没抓药过来呢啊!”
奕劻嫌弃地瞪了载振一眼,不得已之下才如实道,“我这是让她再多睡几天,等她醒过来就觉得这几天是做了场梦,事儿也记不清楚了。”
载振连连称赞自己阿玛机智,此时他见载潋被呛得直咳嗽,慢慢醒了过来,忙攥着那张载潋和皇上的合影冲上前去,将照片举在载潋眼前,怒喝道,
“我们一会儿就送你回去!相片我还给你,可你记住了!若你回去后敢说出去一个字!我就把你藏的秘密传出去!……”
载潋只看见眼前的载振上上下下飘动,声音带着回响传进自己的耳畔,最后他只听到载振冷笑着道了一句,
“你的心思,我全都知道,你对皇上有不该有的心思…皇上可是你兄长啊!要是我把这话传出去,不光是你,就连醇亲王,还有皇上!都跟着你一块儿没法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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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泽和载沣等人商量了办法,最后决定自己最先去到庆王府上去找载潋。
载泽心里隐隐觉得载潋会在庆王府,载潋突然不见了也会和载振有关,可他毕竟没有十足十的把握,只能以拜访的名义登门庆王府。
庆王府的小厮伙计们才将昏昏沉沉的载潋带出了王府,一路向醇王府飞奔而去,载泽便到了庆王府准备登门拜访。
载泽虽然疑心载振,可向来与他私交不错,待载泽等着载振亲自出来迎自己,他亦只能拱手见礼,得体笑道,“今日突然登门,实在是叨扰了。”
载振放声爽朗而笑,引着载泽向府里走,吩咐了府里丫鬟去端茶与点心来给载泽用,而后才对载泽笑道,“泽公实在是客气了,你我之间还拘那么多礼做什么?”
载泽含着笑,跟着载振进了王府,才在前院的暖阁里落了座,便迫不及待地开门见山道,“我今日来也不为别的,只因为醇王府载潋不见了,我来你这里问问,可有看见她么?”
载振表面上虽故作焦虑地关怀,心里却笑开了花,幸好载潋送走得及时,不然肯定逃不过载泽这一关了。
“潋儿怎么不见了?是不是在府外边贪玩了?她向来如此,你我也都清楚,泽公不必太担心了。”载振假意关切,气定神闲的模样真叫旁人看不出一丝破绽。
载泽听载振也不知道载潋的去向,心里更着起急来,不禁道,“她自然不是贪玩儿!整整一天都没音讯了!你真的没看见她吗?”
载振见状,忙作洒脱状道,“你大可叫你的人在我府里找。”
载泽为了能找到载潋,也顾不得与载振的私交,他定定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的载振,挥了挥手吩咐身后人道,“去好好找!若有人拦着,就说是振贝子许了的!”
载泽就坐在暖阁里等自己手下的人,等了许久才听到手下人来回话道,“回贝勒爷,前前后后都找了,没见着格格。”
载泽立时站起身来,便向殿外走,却正撞见迎面走过来的庆郡王奕劻,他忙见礼请安道,“晚辈载泽见过庆王爷,给王爷请安了。”
奕劻亦和蔼对载泽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多坐坐?怎么急着走了?”奕劻望了望站在载泽身后的载振,故作严厉地呵斥载振道,“是不是你没招待好载泽了?”
“没有没有!不是载振的错!”载泽一听此话连忙解释,他回头望了望载振,又收回目光来望了望站在自己身前的庆郡王,最终只是拱手道,“今日是晚辈唐突冒犯了,叨扰王爷之处,还请王爷海涵,晚辈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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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潋被一路带着,终于回了醇王府,庆王府上的小厮们得了吩咐,一刻也不敢再醇王府门口处久留,只趁着醇王府门外无人时,连忙将载潋从马车上扶下来,留她一个人倒在王府门外,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载泽因没找着载潋而失魂落魄地在街头巷尾走,直到太阳都已落了山,雨后的夜晚更凉了起来,他才回了醇王府,想去看看载沣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载泽才刚瞧见醇王府外亮着的一盏大红灯笼,却恍惚看见好像有个人倒在王府外的石台阶上,身形像极了载潋。
载泽一时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飞奔着向醇王府大门一路跑去,直到他看清了载潋的脸,才惊喜地喊道,“潋儿!潋儿!我可算找着你了!”
载泽一把将载潋扶了起来,见她额头上一块嚇人的伤口上还结着血痂,心里顿时心疼起来,“潋儿!你这是怎么弄的?”载潋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才缓缓醒了过来,她隐隐约约看见自己面前的人是载泽,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已经离开庆王府了。
载潋忍不住地掉眼泪,一边哭一边笑道,“泽公?!真的是你吗?”载泽使劲地点头,也陪着载潋一边哭又一边笑,他安抚载潋到,“潋儿好了…都没事儿了!我这就送你进去,就能见着阿玛额娘,还有你哥哥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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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潋才回王府,载泽就吩咐人去告诉载沣兄弟三个,载沣等人得了信就忙不迭地赶了回来,见到载潋脸上青肿了一片,额头上还流着血,载沣就开始忍不住哭道,“潋儿,这是谁把你弄成这样了?是谁啊…”
载涛瞧见载潋这会儿靠在床上都不掉眼泪了,便拉了拉载沣的衣袖道,“兄长可别哭了,潋儿都没哭,光听兄长哭了!”
载洵头一个从人群里挤了过来,坐倒载潋的床边,将载泽直接挤到了一边,问载潋道,“哥哥不问你去哪儿了,就问你想吃什么!这就让人给你做去!”
载泽暗暗瞪了载洵一眼,心想载潋这会儿肯定没胃口吃什么东西,可碍于载洵是她亲哥哥,自己一个外人自然不好再多说些什么,也只好沉默作罢。
载潋才看清了自己三个哥哥,便一头扑进了坐在最前边的载洵怀里,放声就开始嚎啕大哭,哭了半天也不说一句话,急得载沣也只能跟着哭,什么办法也没有。
载涛去给载潋擦了擦眼泪,笑着缓和气氛道,“行啦,别哭了,哥哥们这回不会再把你弄丢了。”
载潋这才止住了哭声,一想到载振还威胁自己说,若将事情说出去半个字,他就把自己的心思都说出去给别人听,到那时连皇上和阿玛都会跟着自己一起难堪。
她想说的话顿时没了说出口的勇气,她又看见载泽还站在一旁,更怕除了自己的哥哥,若有别人知道更会走露了风声,便忍住了一句话也没说。
只等到夜色晚了,载泽才离开醇王府,载沣见载潋身上都是青肿,忙问载潋道,“潋儿,你现在能说了吗,你这一身伤到底怎么弄的?你这一天去哪儿了?!”
载潋抽泣着看着自己三个哥哥,半晌才吐出一句话来,“是载振…我求求哥哥们了!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他什么也没做,这身伤都是我自己弄的!我不想皇上将来再误会我了!”
载涛听了载潋的话,却不解道,“这和皇上有什么关系?”载洵听了也抑制不知自己的怒火,吼道,“载振这是疯了心了?!欺负到我妹妹头上了!”
载潋不想再解释其中的缘由,只怕自己越说哥哥们就越担心,她此时又感觉喉咙里都是庆王府给自己灌的苦药汤味,脑袋昏昏沉沉一直想睡,她看着眼前自己三位哥哥,便只道了一句,“哥哥…我头疼…”
载沣安慰她道,“哥哥给你吹吹,一会就好了啊!”载潋终究是抵抗不住渐渐上头的药劲,便倒头睡了过去,载沣才给载潋盖了被子,却突然听到载潋问了一句道,“阿玛额娘怎么样?”
载沣一想到阿玛此时沉重的病态,就感觉心底里的千斤万斤的担都压了上来,他咬着牙不肯告诉载潋,只低声道了句,“你快点好,别再让阿玛担心了。”
载潋虽不再说话,可脑海里却异常地开始清醒起来。
自从她经历了此难,她感觉从前的自己错得荒唐,更错得离谱了。载潋才懂,是她自己对皇上不该有的心思,让她陷入了各方争斗的漩涡,更成了许多心思诡秘之人的工具。
载潋终于发现自己错得离谱了,感到错得让自己痛了,她才明白阿玛说的话,明白阿玛罚她,不让她再见皇上,到底是为什么。
载潋怕了,她怕自己将来再见到皇上,自己仍旧不能克制,仍旧害了自己,也害了皇上。
时至今日,载潋也不再怕皇上误解自己,也不再怕皇上不肯见自己,她只怕自己的心意终有一日会成为牵绊皇上的最大累赘。
她不再在乎自己在皇上心里究竟是什么样子,她只怕自己的靠近会成为皇上最大的危险。
若是那样,她宁愿再也不见皇上。
载沣忽然想起来今日王商回醇王府传的话,让他一旦找着载潋就送她入宫,载沣听得出来皇上焦急的语气,也知道皇上向来是个急性子,便一刻也不敢耽误了。
载沣纵容心里舍不得才刚找回来的载潋,却也没有办法,只能吩咐了小厮去备马,道,“备辆宽敞的马车来,里面铺好了,送格格进宫见皇上,别耽误了。”
载沣心疼载潋的处境,却也清楚载潋一直以来藏在心里的心思,此时便坐在她身边,握住了她的手自言自语道,“潋儿,皇上终于要见你了…我知道,你会开心的对吧?”
载沣本以为载潋不会再回应,却听到她呓语般的回话,“不!哥哥,我不想去…我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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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载潋亲妈,别怀疑,我就是。(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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