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将军 第16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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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看得双目发亮,暗暗记下,等她吃完,欣然道:“原来王妃和殿下口味竟是相同!这酥蜜鸭脯,原本是太妃南方故地的一样菜色,殿下小的时候跟着太妃,也最喜食这道酥蜜脯。是取嫩鸭胸肉,切片,以花蜜腌渍,春以兰,夏以荷,冬以梅,故余味各有花香,却又不尽相同,如今有桂花,我便做成了桂蜜酥脯,王妃你也喜欢,再好不过,这回备料不多,下回我再做给王妃吃。”

姜含元本是饿的,此话听罢,忽竟好似被那几片刚吃下去的肉片给撑得饱腹,又暗自懊悔不该吃这东西,顿时没了胃口,草草再吃几样,便就饱了,起身回房。

摄政王岂知自己喜食的一碟蜜肉,竟生生药翻了女将军的好胃口,他那边径直到了王府里用作会见外客的庆云堂,兰荣带着太医令为复命,已在等着。

兰荣其人,貌端体健,堂堂有仪表。从前他只做了个散骑常侍的闲官,因兰妃之故,又得封县伯,邑五百户,不算无势,却也不显,加上为人低调,鲜少出头,在长安的一众公卿贵族当中,一向并不如何引人注目。是这几年,时来运转,方渐渐出人头地。一则是他太子母舅的身份,二也是原本就颇有能力,有了机会,便干略渐显,办事从无差错。更难能可贵,这几年,即便是少帝登基之后,他也未因地位变化而滋生半分的骄气,言行反比从前更加谨慎,所以颇受赞誉。几个月前,随着高王暴毙引发的那场京都官场震动,他和驸马都尉陈伦分别执掌了长安的新两司,真正是手握实权,成为了摄政王的左膀右臂。

昨夜得过吩咐,不必连夜再去回报情况,明早也可。他自是明白,是摄政王女将军洞房夜之故,所以今日一早前来,来了后,让王府通事不要惊动摄政王,自己在此等着。已等了有些时候,忽见堂外灯影一阵晃动,接着,一道身影出现在了那还乌蒙蒙的庭阶下。

摄政王到了,正往这里行来,兰荣急忙几步迎出堂外,俯身便拜:“摄政王恕罪!微臣扰了摄政王休息——”

束慎徽看起来精神奕奕,跨入堂中,入座后,示意他也就座。

兰荣固辞不坐,束慎徽便也不再勉强。兰荣立定,先是禀告刺客之事的后续,道昨夜,地门司协同天门司一道,彻夜紧急排查完了全城各处重要所在,暂无再有新的可疑情况。接下来的一段时日,他所掌的地门司将继续和陈伦的人一道扩大治安,除了明检,也已安排暗线全面铺查,以消除隐患。

束慎徽颔首,随即问他昨夜去高王府的详细情况。

兰荣一五一十复述。

当时,他带着太医院的三名太医到高王府探病,整个王府愁云惨雾。

“微臣到后,见那灵寿郡王两眼发直,双目无光,口里填着口塞,乃不许他发话之意,我命人放了他嘴,他便胡言乱语……”他顿了一顿,停了下来,小心看了一眼座上之人。

“摄政王恕罪,微臣不敢讲。”

“如实说来便是。”

兰荣应是,继续道,“郡王起先咬牙切齿,道摄政王你……”

他又顿住,抬眼见座上摄政王望来,一咬牙,“他道摄政王你假仁假义,要杀便痛快杀,好叫他落个干净,好过这般日夜煎熬,生不如死。那世孙恐惧,极力辩白,一家人跪了满地,哭求他止话,他忽然自己又嚎啕大哭,扑跪在地磕头,撞得额破血流也不管,说事情和他无关,是有人要陷害他,求摄政王饶了他……”

当时那场景,委实是难看,兰荣说完,屏息敛气不敢出声,却见摄政王神色平淡,“太医如何讲?”

兰荣松了口气,忙禀:“太医反复检查,道是痰逆塞心,不像是假。怕误事,微臣当时带去三人,太医令胡铭,还有太医左右丞。今早微臣将太医令也带来了,人就在外头候着,摄政王可亲自察问。”

李祥春将人传入。胡铭拜见摄政王后,将昨夜自己和二丞的所见和诊断结论详细禀了一遍,便如兰荣所言,郡王发疯,不似是假。

胡铭恩师是多年前因病而告老归乡的一位杏林国手,他尽得真传,医术极是高超,他敢下如此肯定的论断,自然不会有误。

束慎徽让太医令先下去,目光落到了兰荣的脸上:“昨晚之事,你如何看?”

兰荣犹豫了下,恭敬道:“摄政王既问,微臣斗胆从命。以微臣之浅见,这郡王父子一家,从前本就无甚大能,不过是狐假虎威,如今皆是被吓破了胆,离高王暴病,时日也是不久,即便对摄政王心怀恨意,料也不敢这么快就敢再有异动。至于成王一伙,即便尚有漏网之鱼,微臣以为,那些人如今于暗处自保求生尚且不及,应也无人敢做下如此冒天下之大不韪的逆举。”

“郡王没胆,成王余党也不像,那么可能是谁?”

兰荣顿了一顿,“微臣倒觉着,或是乱晋皇甫氏的余孽所为,也不无可能。狄国六皇子炽舒于幽州燕郡设南王府,亲自坐镇,效我汉制,御当地之民,还广招汉人投效。当年乱晋末帝及其子孙皆死于倒戈乱军之手无疑,但当时,皇族中还有一颇具声望的王叔却是下落不明,传言与心腹北逃而去。倘若是真,幽燕乃其故国旧地,和那炽舒自会勾结。皇甫氏对我大魏,必然恨之入骨,日夜所思,皆为颠覆,摄政王自然便成其眼中钉,或是他们伺机潜入细作所为,也是有可能的。”

“以上皆为微臣之浅见,以摄政王之大智,必早已明若观火。请摄政王指正。”最后他又恭声说道。

束慎徽沉吟了片刻,向着兰荣点了点头:“你之所言,颇有道理。昨晚也辛苦你了。”他望了眼堂外渐渐泛白的晨光,含笑又道,“你出来得早,是否用过早膳?若无,可与我共进。”

兰荣岂会连这等眼力见也无,忙躬身辞谢:“微臣多谢摄政王美意。摄政王大婚,竟遇如此险情,惊扰到了摄政王和王妃,本就是微臣的极大失职,何敢再打扰摄政王和王妃殿下。微臣告退。”

束慎徽一笑,唤来通事,命送出兰荣,待要回往繁祉堂,忽然,迟疑了下,又吩咐,太医令暂且留下。

胡铭被李祥春再次带入,束慎徽望了眼李祥春,老太监会意,摄政王接下来的话自己也不能听,躬身后,领着几名小侍远远退避。

胡铭被单独召见,心中略微忐忑,也不知道摄政王要问自己何事,行礼后,屏声敛气,好在座上的摄政王面含温和笑意,叫自己不必多礼,看着似乎并非是什么重要之事,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太医令且坐下说话,不必拘束。”摄政王又笑道,态度亲和。

胡铭岂敢,谢坐后,只站着:“敢问摄政王,何事需微臣效劳?”

他问完,却见摄政王又不言语了,出起了神似的,许久没有发声,面沉若水,也不知在想何事。他也不敢催,就只等着。终于,见他仿佛思量完毕,抬目望了过来:“本王要问之事,倒也并非大事,只是今早本王见你也在,想起来,顺便问一声。”

“是,是,摄政王请讲。”

“事也并非本王之事,乃本王有位好友,素来与本王无话不谈,前些日,他私下寻我讲,他……”

胡铭明白了,应当是摄政王替密友问疾,彻底松出了口气,便凝神细听,不料他讲到这里,方才起了个头,又打住了。

“殿下,可是您那好友有何疑难症况?若是,殿下只管讲来,微臣必尽力解答。”太医令等了片刻,跟进问道。

摄政王又顿了一顿,忽然摆手,面上再次展露笑意:“罢了,小事而已,还是叫他亲自问疾为好。本王这里无事了,你去吧。”

胡铭莫名其妙,但见摄政王如此发话,自也不会多问,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摄政王在昭格堂外又独立了片刻,抬头,天光比方才竟又亮了几分,时辰催人,容不得他再驻足于此,只得压下心中杂念,先匆匆回往繁祉院。

作者有话要说:

皮埃斯,替崽正个名,摄政王他身体机能真的没问题啊。但是,首先这段婚姻里,表面他以势施压达成目的处于优势地位,实际是他更想和王妃交好,巩固关系,心理上,本就处于劣势地位,再遇阿元这样不按理出牌,毫无准备,心理压力骤大,越想在她面前表现,越适得其反,又没啥前奏,上来就直奔主题,导致不举,再被阿元一催一嫌弃,杯具啦!

第20章

庄氏终于等到摄政王回,服侍早食。

她是庄太妃身边的亲近人,这些年都跟随太妃居于钱塘西子湖畔,刚回长安不久,束慎徽叫她不用随侍。

庄氏这趟回京,从张宝口里获知,祁王摄政之后,竟没几天在王府里好好用过早膳,几乎都是随意吃了几口便走,听得心疼不已,能有侍奉他用早膳的机会,怎肯离开,笑着说道:“还是我来。殿下你坐。”

束慎徽就着侍女奉上的水盂净手,随口似地问:“王妃用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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