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深不测,三(2 / 2)
“独饮无趣,二娘子,今夜可否舍身相陪?”
李玙炽热的目光千丝万缕织成渔网,将她笼络包围,还想要深深陷入。然杜若避其锋芒,垂着浓睫,又摸了一枚荔枝好郎君塞在嘴里慢慢品味。
“空口饮酒粗鄙不文,妾方才特地要了好菜,殿下便等不得这一刻钟?”
李玙叫她问的无言,开了酒坛自倒自饮,片刻便是两三杯,嘴里恨恨抱怨。
“哼,二娘子身份贵重,向来不肯服侍本王,脱靴更衣,尽数假手他人。怎么,本王不配劳动你那十根手指吗?如今越发小气了,一杯酒也不肯倒。”
杜若从善如流,笑意温驯,柔声顺着他道。
“原来殿下喜欢妾亲手服侍。这多简单,今日殿下如何说,妾皆听从便是。”
“当真?”
李玙惊异,怔怔地望着她,想不通这刁钻桀骜的丫头今日怎肯俯身相就。
杜若说话算话,盈盈起身与他倒酒,腰肢轻摆似风中杨柳,一举一动皆故作迎合姿态,李玙看得满意,举杯畅快饮尽。
杜若二话不说又倒一杯,却不将酒杯奉与他,反攥在自己手中。
李玙郁闷之气尽解,且不急着去一亲芳泽,只哈哈大笑指着她道,“二娘若肯亲手喂于本王口中,今日醉也醉的值得。”
“哦——”
衣带窸窣轻响,杜若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近距离盯着他一字一顿道,“如此说来,殿下并非千杯不醉啊。”
李玙被她绕进去,怔怔盯着她瞧,就看见杜若婉媚柔顺的面孔离自己不过半寸之遥,这个距离甚至能看清她眼睛上一根根纤长浓密的睫毛。
杜若的眉毛天生就修长浓密,旁的女郎发愁眉色清淡,她只发愁色调太浓重,相应的妆容也不能简薄,所以日常从不画眉,甚至偶尔要拔除些去才好。眼睛如果认真睁开又大又圆,可她总是星眸半合,像只懒洋洋的小动物,走到哪里软绵绵就地盘踞,把尾巴搭在身上就能睡个好觉。
这样的形貌,嘴上又会拿腔作调,眼拙的人自会疼惜无比,可是李玙与她交手几回,却知道她的性子实在是凌厉极了。
李玙看着那双眼睛,忽然想起六郎出生那晚她的轻声细语,入骨温柔,便觉各种滋味涌上心头,竟半晌无言。
杜若拖长了音调打趣他,“咦,这就喝不下了,殿下怯阵吗?”
李玙哑口,一把抢了酒杯饮尽,忿然道,“二娘尽会图些口舌之快!”
杜若却不恼,直直望着李玙。
他虽穿了一身华贵红袍,却无半分往日宗室骄矜之态,相反一双眸子明澈清亮,竟隐隐透出些委屈。
她心里不自觉地又软了三分。
夜露渐起,凉意袭来,两人对望之际,海桐送了食盒进来,打开是姜醋生螺片,煨牡蛎,江瑶炸肚,莲花鸭舌四样。
从李玙的角度看过去,杜若的身姿极为优美,玲珑身段倚在墙边,侧面线条起伏,哪像寻常未及笄的少女,分明已经长成。长发随随便便绑成一束垂在身后,划过衣下柔腻无骨的浑圆肩头。
他仓促转开视线。
杜若道,“这几个做的快,殿下先垫垫肚子。再要一锅滚热的白粥,多多切了姜丝火腿碎粒子。”
海桐道,“这会子熬粥,还要好一会儿功夫才能好。”
“不用。你叫厨子用冷水泡一会儿,放了麻油一起煮,开火便搅合着,不要关小火,片刻便得了,姜丝务必切得碎碎的,多多熬在里头。”
李玙听的有趣,嬉笑道,“二娘于庖厨一事极之精通啊。”
杜若回身嗔怪地瞪他一眼。
“殿下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自然不知道熬粥里头也有大道理。”
“什么道理?天地君亲师?饮食之男女?男女之大防?”李玙懒洋洋的问,眼角泛起一丝潮红,喉结无意识的上下滑动,声音已是沙哑了。
“……”
海桐咬牙不笑,杜若近在咫尺的蜜粉色唇角掀了掀,却听不清在说什么。李玙脑子里头有些混乱,目光无所适从地飘移开去。他空腹饮酒,喝的又急,冷不妨酒劲儿涌上来,一阵阵往上呕。
李玙不愿唐突佳人,猛然间起身向后一倒,便觉头目森森,昏天暗地,整个儿仰躺在窗前长榻上。
海桐与杜若犹在絮语,见状唬了一跳,忙赶过去扶,他却发起酒疯来,双手直挥,赶蚊子似的不让海桐近身。
杜若无奈,只得屈身上前,一边替他捋着胸口,一边吩咐。
“粥里别放火腿姜丝了,这四样菜留着给我,旁的你们分了吧。再要清清静静一碗白粥配了素菜端来我吃,叫厨子赶紧拿红糖姜丝熬了醒酒汤来。”
海桐笑,“原来方才娘子是想哄王爷吃姜丝醒酒吗?”
“是啊,没想到他酒量如此不济,竟就倒了。”
李玙忽然鲤鱼打挺地直挺挺弹起来,脸直凑到杜若鼻尖前大声嚷,“本王何事不济?早晚叫你知道知道厉害!”
杜若才要推他,他咣当又倒了下去。
海桐忍着笑道,“娘子稍待,奴婢先去传话。”
这张长榻平日里是杜若倚窗闲坐所用,又窄又长,她搬了半天,才将将把他摆好,又与他脱靴更衣。
酒醉之人死沉,李玙瞪着眼惋惜地摇头叹息:“啧啧,小十六眼光不错,可惜本王先看上了。”
杜若累的呼哧喘气,懒得听他胡话,低声骂道,“几时不肯服侍你了,次次服侍了你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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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喝醉酒的人真的重死了。
看得高兴就顺手推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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