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深不测,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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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贵儿忍不住甩下脸子,两眼圆瞪怒喝。

“碧桃的事也是你个狗崽子能议论的?!赶紧送去礼部,着他们快着办,别叫娘娘等。”

四宝转身欲走,见牛贵儿眉头忽然拧紧,忙问,“师傅还有什么吩咐?”

牛贵儿低头想了想,“你再去龙池殿问小算子,今早太子可见过圣人,求了谁家女儿?”

“小算子已投在咱们娘娘门下么?”

牛贵儿兜头敲了他一个爆栗,“喊什么?叫你去就去。”

乐水居。

接连七八日绵绵阴雨,这日突然就结束了。

天地似戏本子翻开新章,将旧话尽皆按下不表,只说眼下。

空气里洋溢着新泥的芬芳,杜若站在窗边,手里擎着一支羊毫笔,抬头看穹隆高而宽广,惊讶于傍晚的天这么蓝,流云无迹,似一块澄明的琉璃。

她身上穿的木兰青双绣凤蝶直领小袖衣,梳的乌蛮髻,单插一支白玉簪,倒比平日装扮更显得清瘦苗条些,带着盈盈婉约的味道。

海桐守在旁边闷闷不乐。

“王爷日日歇在咱们这儿,早起我去崔长史那里领月钱,瞧他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得亏王妃才出了月子懒怠见人,不然娘子哪来清净练字。”

杜若一笑,仍旧专心运笔。

“在家时也不见娘子写字,来了这儿反兴起这个来。”

杜若临的是王右军帖,满篇只有几个字在尾部运用飞白,有的回峰,有的露峰,笔画中丝丝露白,似枯笔所写。

她换了几支笔都不甚满意,便搁下了,“王爷给我那只首饰匣子呢?”

海桐忙去多宝阁上抱了匣子来。

杜若在匣底摸索,寻出当日李玙便笺展开,与自己的对照半晌,啧了一声。

“诶,都说草书易做,我写来真是难如登天。你看王爷的字,顾盼生辉,潇洒自若。我的就是东施效颦,全无神采。”

海桐凑过来比较一番。

“奴婢不懂这个。不过王爷人品气度摆着,字如其人,站那儿就是一把出鞘刀,多好看。二娘处处顾虑规矩,束手束脚,字自然也别扭。”

杜若听到‘出鞘刀’三个字,眼前亮出一柄寒光闪闪、刃口锋利的快刀,确实符合李玙神采,不由得神迷意动,遂烦躁地撂下毛笔骂。

“小蹄子,在这府里也学坏了,长了本事了,会拍王爷马屁了。”

海桐正要回话,忽见铃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八个青衣小婢,都扎着双环,发髻上绑了青色缎带,高矮胖瘦差不多,连皮色也是一气儿的白腻顺滑,瞧上去真清爽宜人。

几个人进了屋,都不抬头,先整整齐齐跪了一地。

铃兰躬身道,“张孺人说,这一向王爷都歇在乐水居,恐服侍人手不够,特点了几个伶俐的来。”

杜若略一迟疑,海桐已笑起来。

“孺人好周到。咱们这儿就杜娘子一个人,已有十来个宫女了。哪儿还缺人手?再添些,后头罩房都不够住了。”

领头的抬起脸,堆着一团笑,语气却颇坚持。

“杜娘子是王爷心坎儿上的人,金尊玉贵,磕了碰了可怎么好。再说,就算杜娘子使不着,王爷身边不能短了人。奴婢们都是崔长史在宫闱局精挑细选的,不是粗笨人。”

她忽然间抬出长史来,杜若心里转了几个念头。

那人又道,“杜娘子是新人,赶上嫡子出生,王府各处乱糟糟的,王妃顾不上教导。殊不知,各王府使唤的宫女内侍,本就是内侍省的人,归长史调度。咱们崔长史,是从前邓国夫人在宫里用惯了的老人儿,在圣人面前都有些脸面的。因邓国夫人不放心嫡亲宝贝外孙女儿婚后受委屈,特向圣人请了恩典,指了崔公公做长史。这份尊贵,各王府里都没有的。”

来头夸得这样大,自然没有善罢甘休的道理。

杜若忙道,“妾年轻眼皮子浅,竟不懂这里头有这番讲究,幸好孺人点了这位姐姐过来。如今有姐姐日常提点着,妾也不至于手忙脚乱,怠慢了谁,自己还不知道。孺人的好意妾感激不尽。铃兰,你好生安顿几位姐姐的饭食住处,莫要在妾这里受了委屈。”

几人得了抬举,昂着头便出去了。

杜若正要说话,蕉叶又转进来,两只眼睛探照灯似得看着杜若。

“才来的几个都说在宫里有七品的衔儿,咱们院子独铃兰是个六品,她们便是‘一人之下’了。这吃食、铺位,倒是不好安排呢。”

铃兰瞥了她一眼,正色道,“奴婢掌管院子,本就是替杜娘子打点琐碎事。如今娘子才点了香写字,你啰嗦这些个干什么。”

蕉叶哼了声,“你是替杜娘子打点琐事,奴婢却是替王妃打点府里琐事。”

铃兰气的连瞥了她好几眼,拖长音调。

“通府里谁不知道你是王妃的陪嫁丫头,将来要做管家奶奶的。自打来了这院子,有事无事,总能饶出几句话来。既如此,劳烦王妃伸伸手,把奴婢调回仁山殿去呀。”

两人原本回着话,都是毕恭毕敬对着杜若,这时候顾不得了,各侧了半边身子,当面锣对面鼓,眼看就要敲起来。

杜若忙清了清嗓子,举帕子抹着唇,羞涩的笑了笑。

“府里人多,妾这里,也未必长久。王妃与孺人看重,妾一一领受。”

她又特向蕉叶道,“府里毕竟不是宫里,哪能样样随了宫里规矩?两位姐姐才是妾的左膀右臂。前几日长生送了端午节的赏赐来,还等着两位姐姐分派。”

海桐便从妆台底下搬出一只镶金乌木嵌金虎头匣子,里头一封一封封好赏人的金银瓜子塞得满满当当。

她往铃兰与蕉叶手上各塞了两封,自己取了两封揣着。

蕉叶见自己的分例与铃兰、海桐比肩,十分满意,接了银子在手,脸上喜滋滋的,便不再啰嗦,礼罢退了出去。

铃兰颇不受用,眼瞅着蕉叶出去了,两步赶上近前,苦口婆心劝道,“王爷贴补金银,原是为娘子日常花用,怎能花在那蹄子身上。”

杜若端了茶碗慢条斯理吃了两口,方才淡声道,“王爷谋划深远,给银子本就算定要花在哪处的。难为铃兰姐姐,陪妾应付这些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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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一座乐水居,也有好几派人马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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