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白云为我田(下)(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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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回啊……”
弯着腰,垂着头,如同一截枯木般靠坐在轮椅上的老人咳了几声,道:“我快死了。”
“夫子,您……”
“别再这样称呼啦。”
嘿嘿的笑着--那笑声也是干涩至极的,如同破坏的风箱在努力挣扎--老人摆着手道:“我当然不是夫子……配得上这称呼的人只有一位,他早就去啦。几千年前就去啦。”
无视神色紧张的颜回,老人咳嗽着,挪动了一下身子,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些。
“……我这个人呢,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爱慕虚荣,虽然明知不配,但还是喜欢听到别人喊我‘夫子’……你这些年,也没少腹诽吧?”
斜着眼看向颜回,老人的脸上居然闪烁着一种诡僪的笑,而在看到颜回为难的神情之后,他更似乎乐不可支,大声的笑了出来。
“没关系没关系,这是我自己说的,与你不相干。”
大概是体力的关系,只笑了几声,老人就迅速的沉静了下来,右手拈着颌下白须,道:“说到夫子……颜回,在你心目中,夫子,最大的成就,最了不起的地方,使他能百代千年,始终得此尊号的原因……是什么呢?”
颜回沉吟一时,说了几个答案,那老人都只是笑着摇头,过一会,更虚指道:“明明已经想到了,便说出来吧。”
颜回听如此说,反而面色沉静下来,微微欠身道:“既如此……弟子失礼了。”
方肃容道:“弟子以为,此皆因夫子他……为万世师。”
“……好。”
声音很低,但笑的很欢快,老人抚掌道:“果然不愧‘颜回’之名。”
说着,老人抬起右手,五指张开,盯着自己掌心,喃喃道:天、地、君、亲、师……”
咳嗽着,老人一根根的把手指弯曲下来,眼中光芒闪烁,却很难说清那当中有没有讥讽与嘲笑。
“夫子他一生,敬天,礼地,忠君,孝亲……虽称素王,但终究非王。”
“可夫子是师,万世帝王师,万世学子师,不为天地,不成君皇,但夫子,他是万世师……”
“……天下第五,更有何憾?”
“王爷,您……”
微笑着,老人道:“很好,改口便对了。”
突然又道:“那件事情,我一直不肯解释,我知道,你和阳明都是有想法的,但阳明现在大约是明白了,你怕是还未想通?”
颜回点头道:“是。”
老人微笑道:“其实也没什么,说来简单的很……而且刚才我已经解释过了。”
颜回心下微感诧异,回想方才谈话,只是不得要领,却听老人笑着道:“我说了,我这个人啊……从年轻的时候起,就爱慕虚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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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那一夜的突袭,已经又过去十一天了。
此时已是初冬时节,虽然南方地气湿热,但早晚之时的那种寒冷,已经使那怕身体强健的战士也要换上更加暖厚的衣服。
云冲波仍未摆脱身后的追兵。
……但这并没有影响这支军队对他的信任。
他已做得够好,用一千来人在数万敌军的重重围困中游走,却总能用最简洁或是最奇妙的方式脱出重围,并不时的反手,在追军身上割下一刀。
但他也只能做到这样,他维持住了这支军队的士气和信心,却没法带着他们突破这道包围,因为他周围有着数十倍的敌人,更因为在背后衔尾急追的是来征羌。
当来征羌手絻大军出镇一方的时候,连云东宪都还只是完全没有存在感的年轻人。这位老练、老辣、老当益壮的老将,风格稳健却又狠毒,如同阴冷的蛇一般,在云冲波的后方游动,甩之不去。
他手中只有一支拼凑出来的部队,用来却如臂使指,得心应手,他更有无人可比的资历与地位,这使得英正也没法-正面否决他的思路,使周围诸将都不得不配合他的行动。
但他并没有大量的调动军马来进行围攻,恰恰相反,他严令诸军不得妄动,只要守护好各自手里的关键据点与交通要道,在此基础上,可以抽调少量的军马来参与这次追剿,但更多承担的还是后勤与情报方面的支援。
因为这,帝军那优势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军力差似乎并没有发挥出来,但也同样因为这,云冲波原来通过运动战来调动周围帝军,寻找空隙的计划,并没能够完全实现,特别是,在最早几支忍不住扑出来想要立功的部队先被云冲波干净利落的打烂,然后被来征羌毫不客气的砍下脑袋后,周围的帝军将领便都凛然遵令,再没有试图谁去挑战云冲波的力量与来征羌的军令这双重权威。
“但这样的情况是不能持久的……来征羌不是来玩的,当他认为机会合适时,就会一次性的,用最大的规模,把周围的军队全部调动起来,确保一口把我们吃干净。”
“老生之谈,了无新意……”
并不怎么尊重的哼着,陈同道:“那么,不死者,你认为,什么时候,才会让他觉得‘机会合适’呢?”
注视陈同,云冲波眉头微挑,笑道:“现在。”
“……你还知道啊!”
一句话居然就挑起了陈同的怒火,滔滔不绝的咆哮着,究其大意,无非是在指责云冲波为什么会在充满灵气的前期指挥之后,突然糊涂,把部队带到了这样一个没法转折的地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会觉得‘机会合适’啊。”
一句话就压住了陈同的怒火,云冲波笑着,在地图上划出一条直线,道:“两……不,应该是三天。我们还有三天。”
“今晚在山下扎营,明天换到山上扎营,大家做好准备……”
扫视室内诸人一圈,云冲波微笑道:“三天之后,便该我们还手了。”
一片寂静,九地诸人自然不会质疑云冲波的说法,而陈同……脸色涨得通红的他,则已经被憋到说不出话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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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于独鹤心,大于高松年……”
这座山不算很高,但面积相当大,当云冲波攀上山顶,看到那个正对着崖壁上的石刻专心临摹的年轻人时,已经是黄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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