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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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大雪飘飞,厚积,万物皆白。

隔窗观雪,手捧香茗,应该也算是很雅致的一件事情,但坐在这里的两个人中,却只有年长者是在边慢慢品茗,边端详着外面的雪景。

“在贪狼你的心中,‘太平’…到底有多重要呢?”

用奇怪的问题,玉清让萧闻霜怔怔的坐着,做着茫然和没有头绪的思考。

已被召来约一杯茶的工夫,但只丢出这一个问题,玉清便再没说过第二句话,直到,萧闻霜已开始有些不能忍耐时,方见玉清转回身来,慢慢道:“说具体一点,贪狼…在‘太平’和‘无辜者的性命’间,你…会如何取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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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是深夜,大雪飘飞,厚积,万物皆白。

隔窗观雪,手捧香茗,应该也算是很雅致的一件事情,但坐在这里的两个人中,却只有年长者是在边慢慢品茗,边端详着外面的雪景。

“在曹少监你的心中,陛下…到底是怎样的人呢?”

用奇怪的问题,仲达让曹奉孝木然的坐着,做着紧张却不动声色的思考。

已被召来约一杯茶的工夫,但只丢出这一个问题,仲达便再没说过第二句话,直到,曹奉孝已开始有些不能忍耐时,方见仲达转回身来,慢慢道:“说具体一点,曹少监…在你看来,当面对‘亲情’与‘利益’时,陛下…会如何取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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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完全失掉冷静,萧闻霜猛一下站起来,险些把手中的茶杯都给摔掉。

对玉清的发问不能理解,萧闻霜请求更多解释,却得到令她震惊的答案:一个进行了很久的计谋,将在最近收割,就在现在,大群百姓--当然,其中很多同时也是太平道的信众---可能正在冲击着以百姓的战力所不可能破坏的汜水关。

“当然,那结果,只会是单方面的屠杀。”

“但是,为什么?!”

答案,是谣言,长期以来,一直或明或暗,出现在这附近数县的谣言,在最近几天中,突然有了狂飚一样的变化,特别是在今天,一下子结连起立场非常清楚、同时又坚强有力的说辞。

“但,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形式…”

在百姓当中的传说,是朝廷为了应付来春后可能出现的战争,要开始积蓄战备的物资,为此,要将民间的粮食进行收缴,并利用漕运北输。同时,更要在民间抽取壮丁,训练后北上,以在年后与云台山展开大战。

“这当然不可能…只有战争进行到后期时,在双方都被消耗到饥不择食的时候,才会需要这些根本没训练过的壮丁来填充军队…在目前,正规军的接触根本还未展开,拉壮丁入军,只会白白的的消耗粮食。”

同样的理由,额外的收缴口粮向北方运送也没有意义,松州地处西南,山纵水横,粮食从来都只能勉强自给,若值灾年,还要从明、青诸州调粮入松,就算搜刮到让百姓们熬不过春荒,也抵不得多少。

但,惶恐的民众,却无法理解这样的“理性”,毕竟,一至乱世,朝廷对百姓的暴虐程度,是无论如何估计都不为过的,而对“生存”的恐惧,更能够驱使人去做任何事情。

也有一些稍微冷静的人,在劝不住百姓的情况下,就主动和地方上沟通,希望官府能够作出姿态来安抚民心,例如,至少是让百姓们看到粮食都被好好的封存着,和官府并没有要征丁的意思。

“但偏偏,另外一套谣言,却在同一个时间点上,在官府中迅猛的爆炸开来。”

被北方的形势激动,更也担心刘家会先下手为强,太平道已决心,要利用这个新年,树帜,起事!

早不新鲜,这原是流传了许久的说法,在官府又或军方的高层,根本就很少有人信,却在最近有一个集中的爆发,更出现了强有力的说法。

“无风不起浪…完全没有根据的话,为什么能传这么久?”

根本没有道理,却又强而有力,特别是,今次还附加了另外的脚注,指当前的民乱正是由太平道制造,希图乱中取利,在这种情况下,一般的中下级官员当然没有胆量作出什么决定,更不可能向民众作出些让步来缓和局势。反而加强了对物资及民众的管制,特别还颁布出类似宵禁的命令,看在民众眼里,这无疑又是已方谣言的一个证据。

“其实,严格说来,这并不算多么了不起的谣言,若有时间,绝对可以和平化解,但…”

先前的谣言是如此“可笑”,可笑到了令双方的有识者都不屑去在意,却又足够“真实”,真实到了让普通的民众和吏员们将信将疑,特别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这谣言起起灭灭,时作时休,更难以使人觉得有必要去在意。

可结果,一夜之间,谣言却骤然发酵,到了让两方都来不及应付的地步,到了让恐慌的民众和下级官员都没法再独立思考的地步…“无知者”的盲动,最终形成强大的合力,挤压掉了“有识者”的选择空间,这似乎不是“正常”的模式,但,又是确实发生了的模式。

“直到这时…我才明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苦笑着,玉清竟出现无奈的神情,而这时,萧闻霜也终于理清了自己的思路。

“但是,这怎么可能…真人,我的意思是说,什么人能够这样子,这样子随心所欲的操纵和制造谣言?”

沉沉的点着头,玉清的神色很奇怪,又象恐惧,又象期待。

“有的…有一个人…只有一个人…一个,能够随心所欲的…在任何地方,制造出任何谣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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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身为九五之尊,当以天下为家,以万民为子,行大事,便难拘小节…”

冷冷一笑,仲达打断掉曹奉孝的说话,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专注盯着自己手中的茶杯。

“我的书房,绝对没人敢于偷听,而咱们师兄弟间,更没必要绕这样的弯子,直说你认为陛下会罔视亲情就好了,用不着颂圣。”

背上流着汗,曹奉孝却没有低头,而是紧紧盯住仲达,观察着他的每个动作,每个神情。

自瓜都回还后,曹奉孝便知自己这身份必有麻烦,但,直到现在,仲达,才第一次的将这层关系挑明。

事先的谋算中,对这之后的发展有过多种想象,可曹奉孝却完全没有想到,仲达竟真就只如是一句家常般,闲闲带过,仍是顺着原先的话题在说。

“但这当然也不能怪你…古来天家无骨肉,别说你,就算陛下自己,要听人说他是个慈父仁兄…也只会当那是不怕死的在讽刺。”

说着话,仲达放下茶杯,慢慢起身,依旧没看曹奉孝,背着手,踱着步。

“所以,我才会感到奇怪…连‘鬼谷卧麟’也看不清,算不准的事,大将军王的帐下,又有谁有这等本事、这等口才,敢押、和押得下这十成十的赌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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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贡…那是谁?”

一时间仍不明白,而玉清也没有作出太多解释,只说那是一个很可怕的人。

“一个…连上清真人也不清楚他有多可怕的人。”

但同时,玉清也表示说,这应该只是对方的一个“警告”,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谣言和动乱,都仅仅集中在汜水关左近,而严格说来,已方更被留下了选择的余地。

“只要我们隐忍…当汜水关那里什么也没发生…那么,一切相信就会结束…鲜血能让人清醒,与‘以后会饿死’相比,‘立刻被砍死’当然是更有现实感。”

不用解释更多,这萧闻霜当然能够明白,但,强烈的厌恶感,却让她说不出话来,一想到,要看着成百上千的人完全没有意义的死去,她就难以说服自己仅是旁观。

(但,如果去战…)

玉清的提示,其实很是清楚,与刘家交恶的后果,萧闻霜完全明白。

(如果真的战…刘家当然不能容忍,共存状态若不能继续,便只有起事…而那,更会引发千倍于今的动乱,和要多死上以百倍计的道友和民众…)

紧紧的咬着嘴唇,萧闻霜最后还是默默低头,表明了她的态度。

“便看着他们去死么…”

低低笑着,听起来真是非常刺耳,玉清仍旧是背对着萧闻霜,淡淡道:“可以作出这样的决策,便让我甚感欣慰,更让我可以安心把明州的战线托付…”

明州的事情,玉清倒不是第一次说起,在松州相对巩固的前提下,希望萧闻霜和何聆冰能够前往明州支援。对之已有心理准备,萧闻霜缓缓起身,预备受命。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贪狼…在‘太平’和‘不死者’间,你…会如何取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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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竟然将‘天下大黑’派了去保护二皇子?”

就算已先有了心理准备,在听仲达确认了这事情时,曹奉孝还是完全愣住。

“那就是说,前次镐山道上的骚乱…”

“唔,不用问太多,那与你无关…而且,今天的重点不在这里。”

手指交叉着,边活动指节,仲达边用那种浓稠到似乎纠结住的声音道:“在师弟你看来…今次的事情中,谁是得利最大的一方呢?”

沉默片刻,曹奉孝道:“大将军王。”

禁忌一旦打破,说话便很轻松,在曹奉孝看来,帝颙嗣虽然受伤,但到底伤有多重,谁也不知道。可以此为借口,他却将北上对抗云台军的事情轻轻卸过。

“对,这也是我的想法…但这却又很不对,很困难。”

故且不论云台山是什么为代价来与大将军王一脉合作,单就本次的事情,三人联手,最终仍然不敌,却争得时间使防御被构建起来,让孙无法知难而退,这当然也算正常,但,这只是“发生了”的事情。

“天下大黑…虽然我不喜欢他,但当今天下,他,和那魔僧…却正是最接近‘天地八极’的两个人…甚至,我一直都怀疑,他早已将力量之门冲破…”

若果有天下大黑在此,孙无法绝难压制全场,帝颙嗣也用不着拼至去尽,甚至上…以帝军牌面上的实力,还有可能反过来让孙无法付出代价。

“所以,我就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够算准大黑的不在这里…是什么人,能够说服孙无法也认可这个判断…到底,是什么人?”

构想一个计划,有时侯并不为难,二虎竞食、驱虎吞狼、掘坑待虎、疏不间亲…来来去去,计策不过是那几条,但有了构想只是第一步,针对现实情况加以修订、落实,确保构想能够转为现实,才是谋士的功力所在。对三流策士,这也许是难以理解的事情,但在曹奉孝,却完全明白,根本用不着仲达再作解说。

“…总之,应该是个口才很好的人吧。”

并无头绪,到最后,曹奉孝只是这样泛泛一说,却不料,这答案竟能立刻激起共鸣。

“对…而且,不仅仅是口才。”

言止于此,仲达突然又转掉话头,竟扯到了鬼谷上。

“我们师兄弟四人竟然能够相聚当世…说起来,真是这个天下的不幸。”

称许着曹奉孝的资质,更毫不保留的赞美着天机紫薇,但对鬼谷伏龙,仲达的态度却很可玩味。

“他的表现…有负鬼谷之名啊。”

似乎很感慨的样子,仲达竟开始慢慢回顾历史,一一列举那些鬼谷前人,那些,在不同时空中,以大地为盘,以将相为子,博奕天下的智者,当然,其中的多数,都是曹奉孝已经知道或有所猜测。

“不过,天下之大,苍穹之深…独占‘智术’的,也不仅有我们鬼谷,比如说,本朝开国时的则平公,微服潜藩二十年的王露公,怡情遁道的贞白先生,措天下于衽席的长源先生…厕身幕中、襄赞佐成,皆是一代风流。”

仲达所说的人,曹奉孝倒也都知道是谁,却也有些意外:在他,一直都很以为这些人中至少有几个是同样出身鬼谷的。

(但,也对…)

思路还未理清,仲达却又已道:“不过…这些人,说起来,其实也是同门…一子相承,和我们鬼谷同样古老的宗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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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对方真正的目标,是不死者?!”

终于再冷静不下去,而与之相比,玉清则更显着不动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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