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那吊槌样儿,快给老夫备些饭食来慢一慢把你那吊槌给扭下来”白起望着王龁那光溜溜的模样,竟是罕见地开起了玩笑。
大将王龁闻言,登时老脸一红,赶紧找来一个麻布袍子护住身子后,便扯起嗓门吆喝着军仆给白起备齐了饭食。这大半夜的,不便生活做饭,白起便胡乱地吃了粟米蒸饼,又咥了两大块干牛肉“咕咕咚咚——”猛灌了一通清水后,便对王龁吆喝了一声:“去,弄一桶热水来,老夫烫烫脚。”
老将王龁明白这是武安君白起的多年征战养成的习惯。每逢大战将起,夜半议事之时,白起必先要用热水好好地烫烫脚,先解解乏,在氤氲的水汽中,让头脑冷静、放松下来,待全身心的疲惫渐渐消散后,再用清醒的头脑来决议大事。
“嗯哪”老将王龁应了声,他久随白起征战,即使白起不说他也是清楚,立即便去帐外篝火上提来一桶热水,让白起将双脚泡了进去。
待那氤氲的水汽将白起浸透了,浑身大觉轻快、脑海中一派清明的白起,三两下抽出脚来擦干,随后穿上牛皮战靴昂身而立,大喝道:“左庶长王龁,上前听令”
那老将王龁闻言,顿时身子一挺,走上前来高高拱起双手,静待武安君白起发令。
只听那白起沉声言道:“王龁将军,老夫命你速去办妥两件要事。其一,待天色一明,我秦军中军幕府立即拔营,速速迁徙光狼城外之狼山其二,传令我秦军所有大将,明日傍晚,尽数赶到狼山幕府,听本君发布我王之令”
“光狼城外的狼山?啥子地方?”那老将王龁听得一怔,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想起这狼山到底在什么方位,便不好意地咧嘴嘿嘿一笑,向白起问道“狼山所在何处,尚请武安君明示。”
“哼——”武安君白起冷哼了一声,沉着脸好一阵子不说话。稍后白起身后的随行中军司马见老将王龁甚为尴尬,便急忙闪身出来,向王龁轻声言道:“狼山就在不远处,那长平关以西,光狼城外的荒芜山岭,当地药农便唤作做狼山。”
距离长平关西面大约三十五里的距离,有一座古老的城池叫做光狼城。此时的光狼城,可没有两千余年后那轻描淡写山水画般的景色,乃实打实的荒山一座。
这座光狼城不大,却恰恰卡在长平、高平与老马岭之间的三条河流交汇处,是上党腹心地带的冲要处,也曾经是赵韩两国争夺上党的拉锯之地。
三十年前,白起图谋打通上党,曾在攻占河内后率领一军夺下过光狼城,对这里很是熟悉。光狼城东面有一道林木葱茏的山岭,人迹罕至而狼群出没,韩赵山民便叫它狼山。此狼山正是那千载空城树无叶,曾为将军驻旌节之所在。
“哦——”那老将王龁闻言,顿时恍然大悟般拍了拍苍老的头颅,这才想起真的是有这么个山岭,他忽地老脸涨红着,拱手向武安君白起言道:“王龁粗疏无知,该当军法”
那武安君白起,唰地大手一摆,沉声道:“中军幕府全班人马,即刻出动,老将军随本君速速赶往狼山”
“诺”那老将王龁沉声拱手应诺,未再多问便转身令中军司马发令去了。紧接着,便是一声声冷肃的号令声响起,中军幕府的司马、军吏一个个钻出被窝、急匆匆穿好衣衫,一溜小跑着向中军幕府奔了过来。
这夜间拔营可是极为考验军纪的活儿,一般的军队根本不敢做此行动。因了依着行军扎营之常理,夜间禁止喧哗吵闹,即使是被行了军法打烂后背、疼痛难忍,也要咬着牙停住。若是喧哗闹将起来,夜间浓黑一片根本看不清情况,因为一旦弹压不住,便会造成自相残杀的营啸惨剧。
秦军的军纪果然是整肃,只是片刻之后,那中军幕府全班人马、七千步骑锐士,便整肃地集结在大军行辕之外,跟着白起的千人护卫马队,悄悄地出了老马岭营地。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白起一行便赶到了狼山脚下。武安君白起命人高举着火把,望着面前黑沉沉一片沉寂的山岭,大手一劈下令道:“速速爬上狼山,寻觅合适之处就地扎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