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白起、范雎”大将军赵括默默地念着,在呼啸的大风中惬意地踱着方步,一副任凭风吹浪打、胜似闲庭信步的潇洒模样。
大将军赵括突然顿住身形,喊出了一句让贴身侍卫刘侠惊诧莫名的怪话:“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赵括话声刚落,只听半空中轰隆隆闷雷响起,紧接着那瓢泼般的大雨哗啦啦洒落下来。
三日后,河外形势巨变的消息便传到了秦国都城咸阳。秦昭王闻讯后,大为震惊,他紧急召集武安君白起、应侯范雎和国尉司马梗,齐至王宫会商对策。
得到秦王诏令后,身在蓝田大营的武安君白起骑着一匹快马,一路打马飞奔。当白起披星戴月赶回咸阳时,早已经是夜色深沉了。一直在王宫东门外等候的王宫长史,见到行色匆匆的白起,当下二话不说,便将面色阴沉的他,匆匆领进了王宫书房。
当时,秦昭王正在与应侯范雎和国尉司马梗二人密谈,见武安君白起一路风尘地赶来,便立即吩咐上来一鼎苜蓿炖肉,让白起一边吃一边听范雎和司马梗叙说各路密报。
及至武安君白起吃罢,应侯范雎和国尉司马梗二人已经收住了话头,也将三晋上党之变,赵、魏、韩、齐四国结盟的大致情形堪堪说完。
就在侍女煮茶的间歇,秦昭王吩咐内侍总管稳稳地守在书房门厅之外,神色肃然地下令:任何夤夜晋见者一律挡回
秦昭王回过身来,便直直看一眼武安君白起,又看一眼应侯范雎,缓缓开口向这最为倚重的两位文武重臣问道:“两位且说说看,我大秦当如何应对?”“三晋合谋、齐国亲赵,实出所料。”应侯范雎见白起沉思不语,便先开了口“臣一路思忖,赵国到底是何高人在暗中谋划、操纵此事,据传言是那年方十七的马服子赵括,范雎有些不信。”
范雎并未急着正面回答秦昭王的问话,而是开言将心头的疑惑抛了出来。他收住话头后,扫了一眼那武安君白起和国尉司马梗,用眼神征询着这两位的意见。
“哼英雄出少年,难得”武安君白起冷声一哼,随后再无言语。这并非是他小看赵括这位来自赵国的对手,而是他生性寡言使然。
“平原君的手段,我等早已领教。此番助韩守上党、谋划合纵之大格局,并非是平原君之手笔。”那司马梗说着,稍稍皱起了眉头“赵括其人,被誉为天赋奇才,莫非我秦国君臣又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对手?”
听司马梗如此说法,这应侯范雎顿时想起前番郑安平被掳、魏齐被杀的种种传闻,想起黑冰台的刺杀名单上曾有此一位,他的心头忍不住一颤,心道:“赵括赵括,哼我看你这少年还能有何手段?”
“呵呵——”抚平心头波动的应侯范雎淡然一笑,接着言道“赵括此人,日后再议,且说那三晋结盟,甚至再加上个外强中干的齐国,并不足惧,唯势堪忧也。争夺上党乃我邦威压赵国、一战决之长远图谋,值此将成未成之际,却被赵韩两国合谋一变而骤然牵动全局。”
“所谓全局之变,一则在于四国之盟将可能触动楚、燕两国,有可能诱发山东六国再度合纵抗秦;二则在于赵国挟上党天险屏障,而对我河东、河内两郡成居高临下之大攻势;河东、河内若失,秦国数十年东出战果,便将化为乌有此所谓势堪忧也。”
突然间,应侯范雎略显沙哑的声音陡然增大,只听他斩钉截铁般言道:“我王,惟其如此,臣以为我大秦与赵国大决之时,已经到来但有退缩,天下间便是山河巨变,悔之晚矣”
“嗯”秦昭王粗重地喘息着应了一声,两道凝重的目光望向武安君白起,沉声问道:“应侯言秦赵大决,时机已到。武安君以为如何?”
“应侯之言,洞察至明。”白起秉性乃愈是危局愈见泰然,此刻虽则面色肃然,语气却是冷静舒缓“赵国此时已全据上党,又与韩、魏、齐结盟,分明便是要压迫我从河内、河东两郡退缩;我秦国,若不大军开进、与之针锋相对,秦国之山东根基便将丢失殆尽。”
白起继续冷冰冰地言道:“时也势也,敌方有变,我亦当随之应变,固守既定方略,兵家之大忌也。为此,秦赵大决之机已经不期然到来。秦国惟以大勇应战,决而胜之,方可图得大业”
“彩”那秦昭王啪地一掌拍向案头,朗声大赞道“武安君有此胆气,我心底定也”
武安君白起面色依然僵硬得看不出变化,他望着秦昭王一眼,却是语气一转道:“我王,然则以军争大势论,我军尚未筑好最扎实根基。兵力尚欠,粮草辎重尚未囤积到位,一班大将也还心中无数,军兵对赵作战尚未充分演练等等等等。惟其如此,臣有一请:大战筹划,听臣全权调遣,我王不得催逼督战。”
白起此言说得有些狂妄,似乎在和秦昭王讨价还价一般,若失换了那魏安厘王、甚至韩桓惠王,怕是早就心头火气了。但白起面前的毕竟是雄才大略的秦昭王。那秦昭王听完白起的要求,毫无怒意。
“哈哈哈——”秦昭王闻言,颇感燥热的一把扯开了衣领,放声哈哈大笑:“好个武安君,与本王不谋而合也长史,宣读诏书”
秦昭王话音刚落,那王宫长史便捧着一卷丝帛诏书匆匆走上前来,缓缓展开后,高声念道:“秦王诏命:对赵之战事,悉听武安君白起全权谋划调遣,国尉司马梗辅之粮草辎重;授白起举国兵符并穆公镇秦剑,得拒王命行事秦王嬴稷四十三年九月。”
长史宣完诏书后,偌大书房一片肃穆。白起嘴角一阵抽搐,竟是话也说不出来了。连范雎也惊讶得眼睛直棱棱看着秦昭王不说话了。
如此诏书,简直就是将秦国交给了白起镇秦穆公剑不消说得,临战上将军受生杀大权,原是战国通例。要紧处是那“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行事”——全权调动举国兵马且可以不听王命天下何曾有过如此君王诏书?
一时间白起冷静下来,便对着秦昭王深深一躬:“臣,敢请秦王收回举国兵符与得拒王命。臣唯求权衡进退而已。”范雎略一思忖便道:“臣亦此意。武安君陷于物议,与国不利也。”
“岂有此理”秦昭王慨然拍案“武安君身负邦国兴亡之责,无大权岂能成得大事?本王不谙军旅,若有心血来潮之乱命,便是邦国覆亡,拒之有何不可武安君百战之身,当此非常之时,举国托之,唯见其忠若得物议,嬴稷决而杀之”转身一挥手“长史,第二诏书。”
长史又捧过一卷竹简展开念诵:“秦王诏命:对山东之邦交斡旋,悉听应侯范雎全权谋划调遣,河东郡守王稽辅之;授范雎任意支取王室府库财货之权,可与六国全权盟约秦王嬴稷四十三年九月。”
书房大厅又是一阵默然。那素有急智的范雎只深深一躬,竟破例地没有了应对之辞。只有秦昭王一人沉重地转悠着,君臣几人都感到了一种沉重的压力。
过了良久后,秦昭王却是悠然一笑:“应侯已将大势说得明白,目下之要在二:一则使合纵不能成势,二则使上党不能积威。重担两分,应侯执邦交破合纵,武安君率大军压上党,本王坐镇安国两相策应。但得我君臣同心,朝野同心,胜之大决何难?”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白起霍然起身,突兀冒出一句秦人老誓。君臣几人一时肃然,竟是异口同声一句:“赳赳老秦,共赴国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