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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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预报实时更新, 明日平城有雨,气温将骤降至八至十摄氏度,请市民注意保暖,安全出行。

明天才气温骤降, 夜里先起了端倪。

明水湖上泛起片片涟漪,屋外落叶被深秋夜风卷起, 在彻夜暖黄通明的路灯映衬下,有种朦胧萧瑟的美感。

岑森整夜没回卧室, 也没去客房休息。打完那通电话,他就靠坐在客厅沙发上,闭眼假寐。

南面四格窗半开半掩,夜里寥落的风往里轻送, 树叶窸窣的声响也在耳边摩挲, 细细听, 还能听到低低虫鸣。

至始至终, 楼上都很安静。

他锁掉那道门后, 季明舒没有绝望哭喊, 愤怒叫骂,也没踢门踹门,徒劳挣扎。

她太累了。哭过之后, 脑袋变得很重, 像是沉甸甸地积着一团浆糊, 一动就不停摇晃, 钝钝生疼。

她的嘴唇、脖颈、脸颊, 也有挥之不去的被狠狠亲吻过的触感,好像仍旧留有岑森的唇上余温。

她蜷缩在床尾的位置,怀里抱着枕头闷脸。

其实她原本是想缓一缓,平复下情绪起落后的不适,没成想她抱着枕头,就这么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这一整夜,她都在梦李文音。

李文音爸爸是季家司机,和季明舒父母一起,葬身于外出秀恩爱途中的意外车祸。

他走后,季家可怜他家中只剩遗孀孤女,给了笔丰厚的补偿金。

可李文音妈妈没要,直言自己丈夫的死是场工作途中的意外,季家没有对不起他,她们母女也没有理由接受这笔巨额补偿。如果是出于人情心存歉疚,她更希望季家能为她提供一个工作岗位,让她通过自己的劳动来获取生活来源。

她都这么说了,季家自是满口答应。

所以后来,这厉害女人顺理成章地带着李文音住进了季家,成为了季老太太的专职保姆,还踏着季家这块跳板,找到了远胜她丈夫的下家。

记得她们母女刚到季家那会儿,家中上下事事照拂,李父为季家工作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人不在了,情谊仍在。甚至李文音到了上学的年纪,季老太太还发话,让她跟着去季明舒念的那所学校。

不论季家是真心帮扶还是不想落下寡恩的名声,李文音的人生都的的确确因为季家有了质的改变。

幼时季明舒和她争吵,被激得口不择言,曾气鼓鼓地指着她骂,“你不过就是个保姆的女儿,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不巧被季老太太听见,挨了好一顿骂,还被打了下手板心。

季明舒那时并不明白,季老太太惩罚她,不是因为她骂李文音给李文音带来了伤害,而是不允许季家的女孩子说话如此没有涵养。

她只觉得好生气好生气,明明她没招没惹,是李文音先跑来讥讽她,说这么大人还玩洋娃娃也不害臊,可最后挨骂挨罚的都是她!

这样的事情小时候发生过很多次,不止在家,在学校也是。季明舒吃多了闷亏,也学聪明不少,慢慢地,不会再轻易受到李文音激怒。

而且到了初高中,大家没有小时候那么纯粹,也学会了看身世背景。

在这一点上,季明舒有天然优势,有时候不用她多加解释,就有一批人会自觉地站在她这一边。

但这并不代表初高中的李文音没有别的办法在她跟前阴魂不散——

季明舒和室友改短校服裙,第二天就能被刚好换班值勤的李文音抓住扣分;

季明舒不爱运动,跑步龟速,李文音就能超她一圈并在超过时对她不屑轻嘲;

季明舒和朋友说某位学长长得帅气,没过几天李文音就能和那学长说说笑笑,一起去食堂吃饭,讨论高年级题目……

诸此种种,在季明舒的梦里依旧反复。

梦中场景变幻起来光怪陆离,后半段,李文音身边还多了岑森。

而她好像是以一种不存在的第三人视角,全程看着和李文音和岑森,看着他们在学校旁边的夜市上手牵着手,看着岑森温柔地揉着李文音的头发,唇角带笑。

就是这样透明漂浮着旁观,她也感受到了自己心里细细密密的酸涩。

岑森不知道季明舒梦到了什么,只见她横躺在床上,身体蜷缩成小小的虾米,眉头紧皱,手里还紧紧地攥着枕头。

他没开房里的灯,也没发出任何响动,就着窗外朦胧浅淡的月光,将季明舒抱至床头躺好,又将她伸展在外的手臂轻轻塞入被窝。

做完这些,他安静地坐在床边,垂眸打量季明舒的睡颜。

心底有些想要伸手触碰的欲望,可不知为何,他的手停在床侧,始终没有抬起。

坐了半晌,他又起身,给季明舒掖了掖被角,而后无声地退出房间。

凌晨三点,夜风收歇。

窗台边,秋海棠未眠。

次日一早起床,季明舒的眼睛还酸酸胀胀,上手一摸,能感觉到眼皮微肿,有细微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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