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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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上京。

百姓冬袄换春衫,显江边柳树抽芽,又是一年春至。平国公府门前的春正大街被各府车马堵得水泄不通, 原是国公夫人携世子夫人一道操持起了今年的春日宴。

白敏敏如今身为平国公府的世子夫人,协理府务中馈是应尽之责,然她与宴畅快,要她办宴就不怎么提得起兴致了。

好在府中有章含妙这么位热衷此道的小姑子。

因着章含妙前头办的那些宴会总是生出事端,平国公夫人许久都未再许她张罗操持。

可如今念着她也到了相看人家的年纪, 多办几回权当历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她去了。

“原是含妙出的力, 我道你何时这般周到妥帖了呢。”周静婉轻嗅着特地为她而备的竹青茶,轻声道。

“虽是含妙出的力, 可你这竹青茶是我让人备的好不好!上回看戏,你说这几日有些积食, 气不顺,我可都牢牢记在心里。”白敏敏绝不肯落下自己的一份功, “还有阿檀这杯, 特特用了冬日所存的梅上新雪烹煮,阿檀最喜欢了!”

明檀闻言,端起茶盏轻嗅梅香, 浅啜一口, 又略带调侃地说了声:“到底是嫁了人, 从前可不见如此细致。”

白敏敏本想驳她, 可见她小脸清瘦, 唇色偏淡, 话至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只回身吩咐道:“给王妃拿只手炉来。”

婢女福身应是, 明檀喊住:“不必了,都入了春,用什么手炉。”

“虽入了春,可这时节乍暖还寒,你伤还没好全,身子骨弱,可不能着凉。”

白敏敏这话压得低了些。

明檀受伤一事外人并不知晓,几月未曾露面,也只寻了个风寒的理由略作应付,毕竟靖安侯府出了那等大事,虽最后还了清白,可靖安侯没过多久,便以沉疾未愈谢病请归,她不愿出门招摇也是人之常情。

说来,靖安侯交还兵权一事亦十分微妙。

若说陛下宽宏,这兵权可是实打实地拿回去了。

若说陛下容不得靖安侯,可通敌叛国的大罪竟给他洗刷了冤屈。

靖安侯请辞,陛下也很给面子,与他唱足了三请三劝的戏码,才勉强收回兵权,然枢密副使一职却是怎么也不许辞,还带着太医亲自出宫探望,又破格擢升靖安侯世子明珩为全州通判兼任桐港市舶使,俨然是圣眷不衰的势头。

“对了,听我公公说,姑父昨儿在朝堂上与刘御史争起来了?”白敏敏想起什么,试探问道,“似乎是因定北王殿下在西北斩了位将领——因着这事儿,刘御史还翻起他延了五日才赶上大军的旧账。”

明檀仿佛未闻后头半句,只若无其事应道:“我爹爹与刘御史也不是头回争嘴了,朝堂上争得面红耳赤,私下还能一起饮酒,关系倒也不差。”

她用了一小块糖酪青梨,又继续道:“说来,爹爹交还兵权之后,人轻松了许多,待母亲生产,他也能多抽些时间陪陪母亲与孩子,不失为一件好事。”

白敏敏与周静婉对视了眼——

那日定北王殿下出城,某人可是坚持追了过去,临时调来宽敞马车,还将封太医请来一路同行,以防伤口绷裂。

好在夜雨难歇,一队兵马就在城外驻扎,天蒙蒙亮时,总算追上了。

大家都以为,她有此举是既往不咎之意,可其后回府,她对定北王殿下却是绝口不提。

这三个月来,西北军情时时传入京中,她从不主动探听,有人说与她,无论胜败,她都是淡淡的,寄回的家书也不看,更别提回信了。

白敏敏胆子大,趁着今儿府上人多,她不好翻脸拂了自个儿的面,小心翼翼问了句:“阿檀,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定北王殿下出城那日,你还追上去让人别死,怎的这几个月对王爷消息却这般……”

明檀声音冷淡:“我让他别死,是顾全大局,若他死活与大显疆土无干,与大显将士无干,那亦与我无干。”

“那你可真是为国为民,忍辱负重呢。”与章怀玉斗惯了嘴,白敏敏不假思索便接道。

“……?”

“如今平国公府是在逐客?”

“敏敏不会说话,你别理她。”周静婉忙将糖酪青梨往明檀面前推了推,又给白敏敏递了个眼神,“还不去前头招呼,少在这给阿檀添堵。”

白敏敏一脸错愕无辜,“我”了半天没我出什么话来,生生被周静婉半劝半推,赶去前头待客了。

然这不会说话的也不止白敏敏,明檀许久未出,骤然露面,许多贵女都上前与之叙话。

也不知是谁打趣道:“今儿这春日宴倒让我想起几句词,‘春日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常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听闻前些时日定北王已率军攻入荣州禄县,这禄县一仗打得分外艰险,想必王妃定是在府中日日祈愿郎君千岁罢。”

明檀浅笑不语。

周静婉知她不愿谈及某人,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道:“郎君会否千岁不知,妾身常健倒是不易,阿檀这回风寒弥久,大家都好些时日没见了。”

“是啊,阿檀如今可好些了?瞧着清瘦了不少。”

“这春寒天也得紧着保暖,若是着凉,复病可不值当。”

……

三两句话题扯开,众人一道说着话,去戏园子看了两折戏,又去马球场上看了会子马球,气氛闲适寻常。

明檀伤愈不久,不宜太过劳累,是以从马球场出,就打算回转了。

在府外道别,明檀正要登上马车,忽有京畿大营的士兵匆匆赶来,有事要禀于章怀玉。

白敏敏见他面熟,没大在意便要放人进去,可他行礼时见着明檀,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白敏敏察觉有异,忽然问道:“你有何事要禀于世子?西北军情?”

“这……”士兵吞吐,声音勉强,“是,属下有西北军情要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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