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本是面色黯然的在那坐着，一抬头看到沈一琳时，眼里终于有了些神采，又见自家女儿眼神里透出的陌生感，她还是不免有点失落。

她的双手交握在一处摩挲着，不知如何开口，半响，还是沈一琳先稍微平稳了纷乱的心绪，坐在了长凳的另一端，垂眸，轻声问：“我爸……怎么样了？”

李敏似没想到她会和自己主动搭话，略有些惊讶的看着她，却只能见到女儿还是那般冷漠的侧脸，听她提起沈覃，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我也是刚到……本来是给他打了电话，问问你最近的情况，结果一直没打通，后面被接了之后，就知道他出了很严重的车祸。”

沈一琳默默听着，低头不语，她不是对这件事没有任何触动，只是她与沈覃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作为他的女儿，自己固然是爱他的，可就是作为他的女儿，她曾经也在内心暗暗恨过他。

“其实……”李敏纠结了片刻，欲言又止，沈一琳的头虽没转，但眼神已偏过一侧，静待着她的下一句。

“你爸爸他昨天有发信息和我说，今天想去找你来着……他说太久没看你了，也想知道你生活得怎么样……”

闻言，沈一琳猛地一皱眉，心脏像被重物锤击，一股酸涩之意涌上了心底，只是瞬间，她的眼眶就不自觉的湿润了起来。

她低下了头，垂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握成了拳，就如同揪着自己的内心，她咬紧了牙关，想要把就要溢出来的泪水给憋回去。

母女两人就在这条冰冷的长凳上坐了许久，各怀心思，李敏时不时转头看一下如今已长大成人的沈一琳，感叹岁月匆匆。

想起那些往事，她心里也是极其复杂，不禁用她那已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小琳……”

“你妈我呢，很多事没和你谈过，我也知道，其实你心底对我，还有你爸，有些埋怨，但唯一的一点，你要知道，爸爸妈妈都是爱你的，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沈一琳的眼神有些麻木，没有应声，就这样静静地听她说着。

“我当年跟你爸结婚那会儿，很仓促，导致婚姻后面因为性格原因，过得并不是很幸福，后来闹离婚的时候，我这边也还有父母和弟妹要照顾，实在是负担不起你，我也要过生活……”

沈一琳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终于开了口，“所以呢？所以你就不要我了？”

她深刻地记得，在那时她难过伤心给李敏打去电话后，听到的却是她对沈覃的骂声，丝毫没在乎到自己的情绪，她哭得再大声，她好似也听不见。

“不是这样的……”，李敏又是深深叹口气，“妈妈当年，跟你爸离婚也是因为实在处不下去了，家里又还有债要还，你爸爸又一直拿你的事和我吵，我也有压力，有段时间很想逃避这些事。”

“但妈妈没想到，当年的事给你留下了那么大的心里阴影，这是爸爸妈妈的不对……”，说到情绪激动处，李敏红着眼看向沈一琳，眼尾还有着因岁月积累沉淀的细纹。

“可现在你也大了，妈妈当年没能跟你说的话，现在也能和你聊了，希望你也能理解一下妈妈，妈妈真的没有不爱你，也希望那些事，你不要一直放在心底了，有什么话，什么想问的，都可以和妈妈说。”

“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是我们错了。”

沈覃突发的车祸与李敏迟来的道歉，让沈一琳从未觉得她二十年来的人生，有像此刻这般复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