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殆尽(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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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回来的时候,郑蘅半倚在床上,安安静静地看着平板里的设计图,时不时凝眉细思,手指轻轻戳着屏幕。

“你今天很漂亮。”他爱极了她认真画画时的模样。

郑蘅愣了一下,用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脸。

他走到她身边,趁她愣神的时候,抽走了她手里的平板,把一盒冒着香气的红糖糍粑递到她面前:“喏,很热,我喂给你尝尝。”

“我不想吃这个了,我只想喝白粥。”

郑蘅抬头看了一眼他手里捧着的那碗甜品,便捂着鼻子摇了摇头,只觉得这腻甜的香气有些催人欲吐。

陆沉白皙的脸下意识地微微黑了一瞬,又迅速恢复了平静,把手里的甜品放在一旁,极为耐心地跟她说:“我再去楼下给你买。”

“我是不是很过分?”她拉住他的手,眼睛里带着些微的茫惑。

“没有,你很乖,一点也不挑食。”

他笑了笑,脸上的两个酒窝盛满柔情,语气亦十分真挚:“我很少有机会这样照顾你,你提什么条件我都不会觉得过分。”

“你这么说,我也从来没照顾过你啊。”她看着他的眼睛,觉得他似乎比自己还要憔悴几分,她幽幽开口道:“我已经拖累了你很多年,所以我时常觉得,你跟我分开了,会过得好一点。”

“等你出院了,我就可以带你回去,你以后有的是机会,好好照顾我。”他知道她心里的痛,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你跟我爸已经说好了吗?”

她只记得昨天晚上那些医生像对待精神病人一样,把她控制在床上,给她注射了镇定剂。

除此之外,再也记不清其他的事情了。

“嗯,他说以后不会再干涉我们的事情了。”陆沉声音里带着久旱逢甘霖般的欣喜。

“他大概已经在心底放弃我了,因为是我,害死了我妈妈。”郑蘅清冷地一笑,眼睛里水意朦胧,“如果不是我的任性,她本来可以活到这个夏天的。”

“这不关你的事,如果真要追究的话,是我不好,我误会了你。”陆沉把她的手放回被子里,在她耳边轻声呢喃了几句:“我下去给你买粥,你先吃点东西,我们再谈这些事情。”

“你还能坦然地跟我在一起吗?”她抬眸看着他,想到姑姑们在机场跟她说的那些话,眼睑无力地垂了下来:“我自己早就没办法直视我自己了。”

“那些徇私枉法的警察,还有祁阳,都为这件事情付出了代价,所以你也慢慢忘了好不好?”陆沉看着她痛苦的模样,不明白他们之间怎么又变成了这种局面。“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阿蘅,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可以吗?”

郑蘅想起那段绝望的日子,她蹲在昏黄不清的屋里,每天望眼欲穿。墙上连钟摆都没有,她不知道他的生日从何时开始,又在何时结束,直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她才确定自己已经完完全全错过了他的生日。

“我有跟你说过,生日快乐吗?如果没有,我现在补给你。”她额头上冒出虚汗,微微抽噎出声:“我没怪你,对不起你的人是我,我都没有跟你说生日快乐。”

“你买的蛋糕,我收到了,谢谢你,阿蘅。”他把她揽进怀里,耳朵贴着她的头发,柔声安抚她:“等你好了,再帮我补办一个生日宴。”

“我妈妈的最后一面,我也没见到,我全都错过了。”她深陷在自己破碎狭窄的世界里,根本听不到他说的话,自顾自地对他说:“我知道,二十九岁那天,你过得很不快乐,我希望你叁十岁生日的时候,能够快快乐乐的。”

“我答应你。”他对她郑重地允诺。

“所以你要在二十九岁这一年,好好地把我忘了。”她拼命摇头,声泪俱下,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自责:“我怎么把你耽误了这么久。”

“你生病了,别说那些话,我去给你买粥。”他替她盖好被子,害怕让她再度情绪失控。

“我没有生病,我很清醒,陆沉,我很爱你。”她睁着眼睛,眸子里尽是灰凉,“可是我看到你,只觉得难过。”

“你不想看到我,我就去外面,让护士进来照顾你。”陆沉忍着眼睛里的灼热,转过身去,把背对着她,“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很长的未来。”

“你以前每天工作那么忙,深更半夜才下班,就算是新年,也要去国外加班,可是你却在这里消耗了这么多天,你自己的工作,你都不要了吗?”她想到那个除夕夜里也要工作的陆沉,眼睛里的水光更加汹涌。

“阿蘅,我因为自己的工作,从来没有好好照顾你,所以,现在能这样陪在你身边,我只觉得很庆幸。”陆沉帮她擦干眼泪,捧着她的脸认真对她解释道。

“你放不下你的工作,我也放不下我的亲人。陆沉,我们走不下去了。”她的情绪起起伏伏,此刻只剩下寥落。

他坐在她的身边,掌心贴着她的小腹,语气里极尽温柔:“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有了骨肉,为什么不能好好地在一起?”

想到孩子,郑蘅小腹里一阵绞痛,愈来愈难受,疼得她握紧了拳头,额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她轻轻推开了他的手掌。

“我不会要这个孩子,我根本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可以健健康康地长大,就算生下来了,也可能是个死胎,就算活下来了,也可能早早夭折。”

“我们等后期的检查结果出来再决定要不要这个孩子,但是在此之前,你能不能给他一个活下来的机会?”陆沉的心也渐渐沉入谷底,他问她道:“阿蘅,到底要我怎样,你才会好起来?”

“你回到你的南方,好好地工作生活,像我认识的那些赫赫有名的商业精英们那样,正常幸福地生活着。”她抬起头,用手摸了摸他下巴上青青点点的黑色胡渣,看到他不修边幅的模样,心里只剩下苦涩,她继续对他说:“而我,回到北方,守在我爸爸身边,我的出生让他们失去了幸福的二人世界。现在,我又害死了我妈妈,我不能让他一个人孤独地住在原本有叁个人的家里。”

“我知道你的顾虑,我也能答应你那样活着,你能不能也好好活着,先把身体养好,孩子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考虑。”

陆沉把她抱进怀里,舍不得用力,冰凉的液体从脸上流淌下来,他亲了亲她的头发。

“我知道我们两个一路走来,极为艰难,我也因为没有足够信任你,造成了这样的局面。你母亲的辞世我无法挽回,但以后,我会好好照顾你的父亲,好好照顾你和宝宝,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们放过彼此吧,我没办法再面对自己,没办法面对父亲,更没办法面对这个孩子。”郑蘅摇了摇头,眼泪也如雨磅礴,她哭得痛彻心扉:“我不知道孩子的存在,我这些天精神不太好,前前后后吃了很多的药,我根本没勇气生下这个孩子。”

“如果他是一个健康的孩子呢?”他固执地问她。

她没有回答他,只是抬眸地看着他,漆黑的眸子里突然露出浓郁的厌恶来。

陆沉的眼里闪过一丝痛色,她眼睛里的情绪竟让他又想起七年前分开的那个夜晚,那时候她误以为自己与别人有染,所以憎恨他,七年后,她又这样看着他。

郑蘅连忙捂住了眼睛,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控制情绪的能力,“我已经决定了。”她低下头,竭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平静地对他说道:“陆沉,你走吧,我真的没办法再面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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