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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节(第1 / 2页)

常校尉没说话,他借着油盏的光晕看竹简上的记录,属官过来劝说道:“大人,夜深了,该睡下了,公事留着明天再处理可好?”

功曹闻言告罪:“是属下之过。”

常校尉摆手,放下竹简说:“明天将人带过来见我。”

“喏。”

这晚赵西平又没睡好,半夜惊醒,他下床倒水喝,透过半敞的窗子往外看,不免想起睡前发生的事。隋文安上战场挣军功为族人脱奴籍是他怎么都没想到的,这么说来,这人还挺有良心。若是隋九山没犯事,隋家一族没倒,有隋文安这个领头羊,隋姓一族的人过得指定差不了。

……

翌日天明,早食后,功曹带着隋文安前往常校尉所住的院子。

早在过道上等候的军士纷纷好奇地看向脸上带伤的义士,一道狰狞的刀伤从鼻翼划至左脸下颌,天气炎热,伤势未愈,伤口流脓,半张脸连带鼻子都是浮肿的。

隋文安看见赵西平,他眼神一紧,提着的心越发忐忑。

功曹朝众人拱手,带着一瘸一拐的人走进门,不一会儿出来喊:“各位,校尉大人邀你们进屋旁听。”

赵西平跟着另外八个军士走进去,他选个靠近隋文安的位置坐下。

“说说吧。”常校尉朝隋文安比下手,问:“义士大名?”

隋文安攥紧袖中的手,昨天他想过捏造个假身份,但又担心回去后查无此人。

“草民姓文名安。”隋文安提着晃荡的心选择老实交代。

“你跟江陵前郡守隋九山是何关系?”

“草民跟其子是过命之交,我这个好友生前总觉得愧对族人,我答应他若有机会会为他的族人脱奴籍。”隋文安额头冒汗,他低下头,继续说:“好友去世后,我留在敦煌时觉伤怀,去年跟着商队向西游历,在温宿国住了一冬,开春后来到乌孙,之后便听说了匈奴来袭的消息。夏初听闻我朝来使,突生念头想去战场上试一试,若能立功,既能了好友遗愿,也能履行我的承诺。若是死在战场上,能杀匈奴,属实是草民之幸。”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义士受我一拜。”功曹伏身下去,起身说:“你那个好友能得你这样的知己,此生不亏。”

隋文安勉力一笑。

常校尉出声问:“你这个好友叫什么?族人多少?”

隋文安面色一白,到底是没能糊弄过去。

“你可认识隋玉?”赵西平开口,他面向上首,拱手说:“不瞒大人,卑职在三年前娶一妻,因百户作祟,娶的妻子是个罪奴,也是姓隋,老家是舆县的。”

隋文安垂眼点头,说:“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听过她的名字。”

常校尉兴然一叹,“竟有这样的巧事?我想想,去年从乌孙回去,你跟我说要为妻子脱奴籍?”

“大人没记错。”赵西平惋惜一叹,说:“早知道文兄弟有意,去年我就不费那个功夫了,去年升个百户,今年立了战功岂不是能升个都尉?”

常校尉笑骂他心贪。

赵西平看隋文安一眼,说:“据卑职了解,隋姓一族的族人所剩不多,营妓只有四人,男奴估计也不剩几个。”

“草民离开敦煌时,男奴活着的不足十人,又过一年,还有战事奔波,活着的人估计更少。”隋文安补充,他带着伤腿伤臂伏身叩拜,恳求道:“求大人成全。”

赦免十来个罪奴,远不如赏官赐银有价值,常校尉思索一下,说:“功曹记一下,回长安后,你负责上报。”

赦免罪奴和下发封赏都有专门的官员负责,常校尉是直面皇帝汇报战事,这等小事不归他管,顶多提起一嘴供皇帝听个新鲜。

功曹答喏,见常校尉不再说话,他带着隋文安退下,其余的军士也跟着离开。

两天后,常校尉带着俘虏离开乌孙,伤势严重的兵卒留在乌孙养伤,隋文安的伤在腿在胳膊在脸上,不影响赶路,他骑在骆驼上跟着汉军一同返回。

歇息的功夫,隋文安找到赵西平向他道谢。

赵西平摇头,说:“不是因为你,是因类似隋玉隋良和佟花儿这些受你们拖累的人,就算他们往日借你家的势做过坏事,但罪不至此。”

第117章 可返原籍

从乌孙返回敦煌,一路走了两个多月,进入玉门关已经是九月初,路上又耗五日,赵西平跟隋文安走进敦煌郡的城门。

常校尉一行人住进驿站,赵西平从驿站出来后去拜见曲校尉。

“回来了?”曲校尉走出来,他是七月初随大军回来的,半个月前听闻乌孙大败匈奴,但具体情况不清楚。

“来,跟我说说战况。”曲校尉捶他一拳,说:“我从乌孙回来才知道你遇到常校尉,又跟他去乌孙了。如何?又立功了?”

赵西平摸了摸鼻尖,没忍住笑,他得意地点头,语气诚恳地说:“多谢大人之前给我训练的机会,若不是前两年接二连三出任务,也不会发现我在箭法方面有些天分。没有这两年的积累,我这次去战场不死也要残,哪还能立功。”

曲校尉满意他的态度,继而打听战场上的事。

从抵达乌孙,到常校尉率领乌孙大军抄道北上堵截匈奴,再到战场厮杀,以及匈奴溃败,赵西平一一讲给他听,末了还将功曹的话转述出来。

曲校尉不时点头,他目含探究地盯着赵西平,这是个聪明人,朝廷的封赏还没下来,已经先来铺路了。

隐约想起前年在官府外等他的愣头子,一见面就说要立功给媳妇和小舅子脱奴籍,曲校尉不免发笑。

“行,若是能提拔为千户,你到我麾下来做事。”曲校尉拍拍他的肩头,感叹道:“真是时也命也。”

赵西平挺认同这话,从十五岁到十九岁,他在战场上跑了四年,拼死拼活也就得了个十夫长的称谓。今年一场战事,他直接升为千夫长了,多少人从入伍熬到头发花白都得不来升迁。可不是时也命也嘛。

从校尉府出来,赵西平看见隋文安蹲在路边,很显然,这人是在等他,他不由皱眉。

听到脚步声,隋文安起身,脸上的刀伤没有得到很好的照顾,伤口虽然痊愈,刀疤却尤为狰狞。愈合的皮肉纠结成一道暗红色的大蜈蚣,伤疤牵动肌肉走向,左侧嘴角吊起,鼻翼隆起,让他看起来极为凶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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