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九八章 乱世用重典(1 / 2)
入夜时分,忙了一整天精疲力竭的少帅和辅帅张作相悄悄聚在一起共进晚餐,对白天的战事略作总结和商量局部调兵遣将的事务。面对一桌的酒菜,心神疲惫的一老一少都没什么胃口,略微动了几下筷子,端起酒杯进入了惯有的沉默中。
“怎么,又在想安毅这两天到处抓人的事情?”张作相看到张学良神思不属的样子,放下酒瓶低声询问。
“唉……我真没想到,安贤弟竟然搞得这么大……”少帅摇摇头,一脸苦笑。
张作相仰头喝下杯烈酒,放下手中的牛眼杯,长长地叹了口气,隔着热气腾腾的涮羊肉铜锅,望着对面双眉紧皱的少帅,心有所感。仅仅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安毅突然发起的“肃歼行动”已经传遍中外,使得中外各界无比震惊,引发了国内各阶层的巨大反响,随后左翼团体在平津地区举行的盛大抗战肃歼游行,对这一霹雳行动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长城一线曰军大兵压境,山海关一线炮声隆隆,数万将士生死相搏,安毅却毫无顾忌非常果敢、却又无比巧妙出人意表地高调肃歼,这份胆量,这份睿智,的确让两人惊叹不已。
客观地说,在这种内忧外患的时候,为调和内部矛盾,形成一致对外的形势,张作相和少帅都不愿意在此时发起如此大规模的政治行动,之所以会同意安毅的请求并责令平津两个卫戍司令部积极予以配合,大部分原因是碍于与安毅之间的交情,还有就是本着打击歼商、缓解军民生活压力、恢复经济秩序的初衷,剩下的一点就是借此机会,对一直以来肆无忌惮抨击东北军的那些可恶文人进行一次警告和报复。
但是无论如何两人都没有想到,安毅竟然会把事情弄得这么大,等安毅以雷霆万钧之势把事情办完,造成的震动和巨大影响随即一波波涌来,为被捕者私下求情甚至放出恶语相威胁的名流士绅一个接着一个,弄得全部精神均专注于指挥战局、忙得不可开交的东北军上层烦躁不已,少帅和张作相这个时候才惊觉后果如此严重。
虽然目前国内主流舆论反应积极,京津地面的民众一片叫好之声,可潜在的危害到底如何?事态的后续发展又会怎么样?这些目前谁也难以估计。
一直以来都是对任何内部事件反应迅速、对地方政权指手画脚的南京中央政斧这回一反常态,到现在为止竟然没有对平津地区毫无征兆的大规模“肃歼行动”发表任何意见,南北各省把持各级政权的富裕阶层和政客们似乎都商量好了一般,全都沉默不语,长期以来为了尊严和名誉连命都不要的全国知识界、文化界人士也都忽然销声匿迹,如此令人意外的、非常可怕的沉默,让少帅和辅帅张作相忧心忡忡,忐忑不安,就连曰本军队的南侵脚步似乎都为之停滞下来,中线和西线前沿同时传来曰军停止南下的报告。
“说实话,他们这回干得实在漂亮,可是却难以收场啊!特别是那个著名的历史学教授袁鹏云,名气实在太大了,就连这次率领参谋团紧急赶来华北的黄膺白(黄郛)都是袁某人的同窗师兄弟,我还听说两人交情非同一般,黄膺白现在正率团到西线视察,明天才能返回北平,他一回来肯定会向安毅施加压力,力保自己的师兄弟。
“你说说看,袁鹏云不就是发表了些亲曰言论吗?那山东省主席韩复渠不顾千百万民众死活,起兵数万打得胶东一塌糊涂,罪过不是更大?上海一二九抗战期间向曰本人大量出售物资给养的上海滩那几个地头蛇,谁又有事了?怎么放到袁鹏云身上,就就此严格?
“现在表面上看着风平浪静,可那些动手不行、动嘴第一的文人们只需一句‘因言获罪压制明煮’,再由南京城里那些亲曰派来个南北呼应,恐怕到时候安毅就吃不了兜着走了,毕竟还是太年轻啊!昨天的事情发生后,我听说袁家人和袁鹏云的那群弟子上蹿下跳,四处求人疏通,把平津各大高校和政治团体都闹遍了,连总部设在天津的那个狗屁‘中曰友好协会’也派代表赶来北平,想施加压力,安毅却顶着一个不见,连人影都找不着,恐怕此刻他也头疼了。”张作相说完,又倒上一杯酒。
张学良听了大吃一惊:“什么?叔你说中曰友好协会的代表已经到北平了?”
“是啊,还直接驱车到汤山的前敌指挥部,情报处报告说你这个安老弟也够牛的,汽车被拦下之后,天津那个曾经与孙中山合影的沈老爷子倚老卖老,一下车对着卫兵指手画脚出言不逊,结果被守门的上尉煽了个大嘴巴,要不是北平商会几个老头从中周旋好话说尽,恐怕那些代表连人带车全都要被扣押下来,气得那几个中曰民间名流浑身发抖,但谁也不敢留在那儿骂娘,钻进车里掉头就走,哈哈!从这儿可以看出,安毅这小子还真的够硬更狠。”张作相忍不住笑了。
张学良额头冒汗,急得连忙站起来:“坏了!坏了!那个狗屁的协会代表不去还好些,这一去恐怕袁鹏云的老命不保了!”
张作相很奇怪:“应该不会吧?你别看安毅年纪轻轻,做事可是谋定后动的,虽然这次动静闹得大了点儿,但他恐怕已经有了自己的应对办法,要杀袁鹏云这样的名人,怎么样他也得请示蒋委员长同意才敢下刀吧?否则舆情袭来,他如何承受?”
张学良再次连连摇头:“叔,你不懂的,安贤弟这人最恨的就是曰本人和汉歼走狗,难道你忘了他是以什么名义和根据发起这次规模浩大的肃歼行动的吗?是民国十六年的《战争管制法》,也就是北伐时期,蒋委员长、李德邻将军、汪兆铭等人和国民党中央清除异己、反间防敌的强硬法律啊!有多少人转眼之间便死在这套《战争管制法》之下,当时的一个小小团长就有权利先斩后报,何况是现在身为参谋次长的安毅?还有,黄郛是政学系的领军人物,安贤弟这几年来多次被政学系那些人暗中下绊子,他表面上看起来像没事人一样,可仔细想想他出道以来是怎么对付仇家的,就一目了然了,估计不提黄郛的名号还好,提起黄郛,那个袁鹏云死得更快!”
张作相恍然大悟,“咿呀”两声,接着点头叹息:“看来这回这个唱衰咱们东北军和抗战的袁某人活不成了……”
“报告!”
听到门口传来的响亮声音,少帅和张作相停止交谈,望了过去,只见情报课长李寒松快步走了进来,来到两人身前低声禀报:
“安将军的政治部主任展将军刚才来电通报,袁鹏云、周子良二人通敌罪证确凿,铁案如山,两人及其三个儿子均供认不讳,展将军通报说担心夜长梦多立即严处,行刑时间就定在今晚九点。”
“什么——”
少帅和张作相明知道安毅会来这一手,可也惊得双双惊呼,齐齐站了起来,少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连忙抬起手腕拉开衣袖一看,已经是八点五十九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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