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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从别院出来时坐的马车,到了没人的地方停了车,再改成同乘一骑。
草原广阔,周潜将陈娇放到马背上,他从后面抱着她。
凉爽的风迎面吹来,远处蓝天碧草,青山白云,陈娇就像一只脱了笼子的金丝雀,只觉得心旷神怡,连改命的烦恼暂且都忘记了。她一心赏景,周潜看着她明媚的侧脸,看着她笑得弯弯的眼睛,心情也很不错。
跑过一片缓坡,山坡之下,有条河流,波光粼粼。
周潜扶陈娇下马,两人坐在溪边休息。
四周无人,草地如毯,陈娇惬意地仰面躺了下去,头顶天蓝如洗。
望着那澄净的天空,陈娇忽然心生感慨,一辈子两辈子三辈子……不知不觉就过来了,黄粱一梦,往事如烟,这话当真有些道理,曾经那么深刻的感情与依恋,都抵不过时光岁月的洗涤。一张张熟悉的脸庞自脑海闪过,突然间,眼前多了周潜年轻俊美的脸。
陈娇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在想什么?”周潜好奇地问她。
陈娇笑了笑,轻声道:“王爷不会懂的。”
周潜不爱听。
陈娇一骨碌爬起来,去溪边玩水了,蹲在岸边挑了几块儿形状漂亮的卵石。
快到晌午,周潜带着她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周潜看见天空有苍鹰盘旋,他有心在陈娇面前表现一番,便取出随身携带的弓箭。
陈娇努力贴着他胸口,免得影响他拉弓。
随着一声嘹亮的箭鸣,利箭破空而去,陈娇很快就看不见箭了,没过多久,空中盘旋的苍鹰突然一头栽了下来。
“王爷真厉害!”陈娇拍他马屁。
周潜笑笑,催马朝苍鹰跌落之处而去。
不想有人先他们赶到了那里,陈娇有点紧张,毕竟两人现在的姿势太过亲.密,周潜认出对方的身份后,也有瞬间尴尬,但做都做了,此时再遮遮掩掩,反而显得小气。
他安抚地握了握陈娇的手,在距离对方二十步后,停下,再与陈娇一起下马。
“你在这里等着。”周潜低声道。
陈娇点点头。
周潜朝前走去。
对面是一对儿主仆,手提苍鹰的男人一身深色长袍,高大威严,约莫四十出头的年纪。看着周潜靠近,男人微微行礼,朗声夸道:“王爷年纪轻轻箭法已经出神入化,果然后生可畏啊。”
周潜却也朝他还了一礼:“见过表叔。”
武平侯陈威笑了笑。
他是永昌大长公主的儿子,而永昌大长公主是惠元帝目前唯一在世的亲姑母,也是周潜这些皇子们的亲姑祖母,因此,周潜得叫武平侯一声表叔。
夸完了,陈威将手里的苍鹰交给周潜,然后往周潜身后瞄了眼,打趣道:“王爷好雅兴。”
周潜低头,惭愧道:“让表叔见笑了。”
陈威很理解地拍了拍他肩膀:“年轻人都这样,没什么可笑的,好了,你们慢慢逛,我先走了。”
说完,陈威上马,带着长随朝周潜二人来时的方向去了。
经过陈娇身边时,陈威随意地瞥了过来。
陈娇规规矩矩地微低着头,陈威先是扫了一眼,就在两匹马即将擦肩而过时,陈威突然勒马,后退一步,难以置信地盯着陈娇。
陈娇莫名其妙,却不敢做什么。
陈威已经下了马,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最后盯着陈娇的眼睛激动问道:“你,你是何人?”
陈娇都快懵了,周潜及时赶过来,挡在陈娇面前,皱眉道:“她是我的妾室,表叔认识她?”
陈威好像没听见周潜的话般,绕了两步,目光复杂地看着陈娇道:“太像了,实在是太像了。”
周潜抿唇,问:“表叔觉得她像谁?”
陈威终于看他一眼,却没有回答,一步三回头地上了马,离开前,陈威意味深长地对周潜道:“请王爷务必善待这位姑娘。”
周潜满腹疑窦,若非他查过陈娇的身世,非常确定她就是江南一户陈姓农家的女儿,祖上三代都是江南人,从未来过京城,就凭陈威刚刚的态度,周潜都要怀疑陈娇与武平侯府有什么关系了。
“你见过武平侯?”陈威走后,周潜回头问陈娇。
陈娇摇头,她这身子,进京后就一直待在宫里,身边接触的全是宫人。
回到别院,周潜越想越奇怪,暗中命人调查武平侯身边有过哪些女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他猜测,武平侯可能有过一位酷似陈娇的红颜知己,珠胎暗结后走散了,然后武平侯就误会陈娇是他的沧海遗珠,故而叮嘱他善待陈娇。
但,周潜的人查了几天,都没查到武平侯有任何野女人,人家与武平侯夫人青梅竹马,感情好着呢。
不知不觉半个月过去了,一行人回了京城。
武平侯陈威迫不及待地回了自家,进门直奔母亲永昌大长公主的院子。
“娘,娘!”四十多岁的人了,此时却兴奋地像个毛头小子。
永昌大长公主拄着拐杖从屋里走了出来,她今年六十五岁了,鹤发童颜,精神矍铄。
“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眯着眼睛打量儿子一番,永昌大长公主稀奇地问。
陈威激动道:“娘,我在围场遇见一位姑娘,跟妹妹当年几乎一模一样!”
永昌大长公主闻言,心里先是一痛。
她这一辈子,一共生了两个孩子,第二胎是个女儿,她为其取名陈娇,小姑娘从小就特别漂亮,可惜天妒红颜,女儿十七岁那年,生了一场大病早早没了,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心都哭碎了。
“当真那么像?”永昌大长公主恍惚地问,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都快记不清女儿的样子了。
陈威扶住母亲,感慨道:“不瞒娘,看到她的第一眼,我险些以为妹妹活过来了,之后儿子特意派人打听过,得知那姑娘也姓陈,父母都是江南人,她原名叫陈柳儿,进宫后一直在绣房做事,今年刚被贤妃安排送去了定王身边,还给她起了个阿娇的名字,娘您说说,这是不是缘分?”
永昌大长公主频频地点头,儿子说的越多,她越坐不住了,微微颤抖地道:“不行,我得进宫去瞧瞧!”
陈威劝道:“今日圣驾刚回宫,正累着,娘还是明日再去吧,反正她跑不了。”
永昌大长公主想想也是,只好耐心等着。
但儿子一走,永昌大长公主就去了女儿的闺房,自女儿死后,她一直都命人打扫女儿的房间,里面女儿的绣架,女儿喜欢的琴,女儿亲手作的画都原封不动地摆着。永昌大长公主拄着拐杖在里面转了一圈,不禁潸然落泪。
如果定王身边那丫头当真与女儿一模一样,会不会是老天爷垂怜她思女之心,安排女儿投胎转世来陪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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