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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德日记 第51节(第2 / 2页)

班森先生松了口气,他转头看向温芙:“您觉得呢?”

温芙现在终于明白了班森先生今天邀请自己来到这里的用意,他希望邀请里昂重新回到公社,可是不难想像,在这儿的人或许都与里昂有过一些不愉快的回忆,他们需要有一个人来充当这个说客。

“所以您并不是因为欣赏我的壁画才邀请我来到这儿的?”温芙直截了当地问道。

她的问题令班森感到有些尴尬:“当然,您的画很优秀……这里的所有人都承认这一点。”

温芙看向周围的其他人,注意到那些傲慢的,回避的目光,认为这句话的真实性有待商榷。她不动声色地问道:“如果里昂先生拒绝了呢?”

“他为什么拒绝?”有人不服气地回呛道,显然要主动向里昂伸出橄榄枝,邀请他重新回到他们当中来,在情感上依然有许多人感到难以接受。

“他和王室的龃龉依然存在,如果他是个聪明人,就该知道回到这里才是他最好的选择。”布鲁斯摸了摸胡子这样说。

“既然如此,你们在害怕什么呢?”温芙轻声问道。

她的话令在场的不少人都皱起了眉头。班森先生也不赞同地说:“就像布鲁斯先生说的那样,我们是在帮助他重新被希里维亚的艺术圈所接受。”

“我想您说错了一点。”温芙指正道,“里昂先生或许并不在意是否被您口中的艺术圈所接受。离开山羊公社,里昂依然还是里昂;但是失去里昂,山羊公社就仅仅只是山羊公社了。”

第74章

傍晚,当温芙离开公寓没多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当泽尔文打开门,看见站在门外的奥利普时,恍然间有种被重新拉回现实世界的错觉。

他们已经差不多有一周没有见面了,自从温芙结束了她的壁画工作之后,这还是奥利普第一次来到这里。

“看起来您这一周过得还不错。”奥利普摘下帽子,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泽尔文没有否认,在希里维亚的这段时间,是他成年以后所度过的最平静的时光。下午温芙在客厅为他画画时,他甚至产生过如果他不再回到杜德,那么像这样一直生活在希里维亚或许也不错的念头。

“那么您想好了吗?”奥利普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您做好了和现下的一切道别,回到原来的生活当中去的准备吗?”

泽尔文沉默了片刻,他望着窗外渐渐落下的太阳,过了许久才回答道:“成人礼上我学会的唯一一件事情就是平静往往只预示着暴风雨即将来临,对我来说,身处危险之中,才让我感到安全。”

“我很高兴您这么早就已经明白了这点,这是您的敌人才能教给您的东西。”

奥利普从口袋里取出一封来自杜德的密信,泽尔文接过信后拆开看了一遍。信中写到了杜德当下的局势,乔希里为黛莉找了一位适龄的贵族青年订婚,以此为借口推掉了瑟尔特尼亚的联姻。这一举动无疑激怒了教廷,红衣主教认为黛莉已经是上帝为他们选定的新娘,她与其他人结婚是对教廷的侮辱,为此瑟尔特尼亚向杜德发出了宣战。

为了平息教廷的怒火,乔希里已经派出使团前往瑟尔特尼亚进行和谈,但是谈判的进展似乎并不顺利。杜德人民悲观地意识到战争很快就要开始了。

奥利普:“乔希里在军事上并没有什么才干,他对教廷暧昧不清的态度也已经激怒了一部分人,国内的舆论发生了变化,许多人意识到您是对的,他们希望您能回去组织一支足以抵抗教廷的军队,他们愿意拥护您重新回到杜德。”

说实话,乔希里为了黛莉的幸福这次竟然公开违抗教廷,令泽尔文也感到有些意外。他的弟弟并不是一个完全冷血的人,起码在对待黛莉的婚事上,他们两个做出了完全一样的决定,这一点令泽尔文的心情有些说不上来的复杂。

因此他并没有因为这个消息而感到狂喜,相反他折起手中的信纸,十分冷静地问道:“亚恒那边还是没有传回任何消息吗?”

奥利普沉默以对。

不过很快他又说道:“即便亚恒无法如期赶回,在瑟尔特尼亚的军队正式进入杜德的国境线之前,我们也必须有所行动,否则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说完这句话后,等待泽尔文做出决定。

窗外的西沉的太阳,没人知道苏里大陆的未来将走向何方。是瑟尔特尼亚在教廷的带领下重现卢索帝国昔日的荣光,还是如裂锦般的地图上那十三个星罗棋布的公国,在这片大陆的历史上闪现出属于自己的光芒。

泽尔文沉吟了片刻之后,终于站直了身体,像是下了什么决断那样,沉声说道:“去见一见伯德三世吧,看看他是否愿意成为我们的朋友。”

温芙回到公寓的时候,奥利普已经离开了。

泽尔文独自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外面已经漆黑一片的夜空。听见她回来的声音,他像是才回过神,转头朝她看了过来。

“你回来得很早,”他说,“看样子今晚的聚会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

温芙无法对此进行反驳,她走到沙发旁,发现茶几上摊着一本黑色的画夹,底下压着几张凌乱的画稿。

泽尔文注意到了她的视线,向她解释道:“你走的时候把它忘在了画架上,有几张被风吹落,我替你收了起来。”

画夹里有许多她过去的练习,许多她都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画的了。温芙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泽尔文见她没有反对,于是光明正大地开始翻看那叠画稿。

里面大多是关于人体的局部练习,也掺杂着好几张风景画,那是她在杜德最后的几个月里画的。有杜德的港口,丁香镇的林场、中心广场的钟楼……温芙已经很久没有画过一张单独的肖像画了,有一段时间她对人像产生了厌倦,但是很明显,因为模特换成了泽尔文,使她对此重新拾起了兴趣。

今天下午,温芙在客厅支起了画架,随后告诉泽尔文可以在这间屋子里任意活动,唯一的要求是尽量待在客厅。

于是泽尔文在沙发上看了一下午的书,不过他很难集中注意力,尤其是他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目光时不时地停留在自己的身上。

尽管少年时的泽尔文一定不会承认,但是他的确曾经这样希望过——他希望能够做些什么来引起她的注意,他希望眼前的这个人能够更加长久地将目光放在自己的身上,他甚至嫉妒过花园里的那些雕塑,为它们得到了她长久的凝望。

可是有一天当她真的这样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自己的时候,他又有了新的冀求。他不满于她停留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只带有冰冷的审视,她注视着他就像观赏着一尊没有感情的雕塑。

不应该这样,泽尔文想,在希望得到她的视线之后,他又得寸进尺地希望得到她的心。

也就是这时,他注意到了那叠已经发黄的画稿中一张头戴花环的少年肖像画。

在所有类似随手涂鸦般的画稿中,无论是画面的精细程度,还是整幅画的完成度,这幅画都是最接近于成品的作品。

温芙也注意到了那幅画,她愣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要伸手抢过他手里的画。可惜泽尔文的反应比她更快,当温芙探身想要从他手里抢走那幅画时,泽尔文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你是什么时候画的?”他的眉眼忽然亮了起来,唇角噙着一丝笑意问道。

温芙绷着脸,确定他不会主动将它还给自己之后说道:“我忘了,把画给我,我不希望你像上次那样,弄丢了我的画。”

泽尔文知道她指的是他坐在马车上,叫她的画稿飞出车窗落进了水池里那一回。不过他挑眉对她说道:“你回避话题的方式并不高明,而且我已经看到它了。”

温芙隐蔽地抿了一下嘴唇,在泽尔文的坚持下,无奈地承认道:“我第一次来到花园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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