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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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天宝笑答:“不敢,在盛大人面前,哪个敢自称富商?”

盛宣怀笑笑,指了指下手的红木太师椅,说道:“徐公子,请坐。”

“多谢!”徐天宝毫不客气地坐下

随后,二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打着哈哈,聊着海外趣事,自也免不得点提那番实业论,气氛倒也融洽。聊着聊着,徐天宝忽然看到了那份电报

盛宣怀注意到徐天宝的动作,便笑道:“家大业大,烦心事也多,就拿这汉阳铁厂来说吧,几千号人要吃饭,吃喝拉撒睡~~~嘿嘿。”

徐天宝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便问道:“听说汉阳铁厂是张督抚创办,如今是大人在经营。”

盛宣怀不漏声色地问道:“听说徐公子在热河也经营机器厂,不知道对汉阳铁厂有没有什么金玉之言,可赠一二?”

徐天宝说道:“对汉阳铁厂,我略有耳闻,一点愚钝拙见,说出来恐怕大人笑话。”

盛宣怀笑道:“畅所欲言,但说无妨。”

“那晚辈就献丑了。”徐天宝说道:“第一,工厂的选址有问题。汉阳铁厂应该设在近煤矿或近铁矿的地点,以减少运输成本。但张督抚一定要把厂址设在汉阳大别山下,以便就近监督。汉阳距铁矿基地大冶约240里,距萍乡煤矿约1000里。每吨生铁为此要多耗用不菲的运费。汉阳又是一个低洼地,为了防洪,在建厂前填土9万余方,耗银30万两,这样就导致了产品价格过高。”

盛宣怀说道:“木已成舟,没法改了。”

徐天宝又说:“第二,是燃料隐患。炼钢需要耗用大量焦炭,筹建铁厂时,张督抚心中有一个“中国之大,何患无煤”的朦胧概念。建厂以后,先后花了几年时间派人沿长江?中下游探测煤矿,结果一无所得。由于燃料缺乏,汉阳铁厂无法正常生产。光绪20年6月第一次开炉炼钢,但由于焦炭供应不上,同年10月就闭炉停产了。不得已,只能用高价购买开平煤,甚至日本、德国焦炭。生铁市价每吨20两,而开平煤的汉阳到岸价格每吨已达18两,洋煤则更贵。汉阳铁厂的煤焦成本几乎为当时外国钢厂的3倍,炼出来的生铁和钢,在市场上没有竞争能力。开炉炼钢要亏本,闭炉不炼,每月固定开支也要8万两,同样要亏本。真是进退维谷,走投无路。”

盛宣怀说道:“为了解决燃料问题,吾用西法开采萍乡煤矿,同时还要修筑铁路把煤运出来,多方筹措银两,总算是把萍乡煤矿办下了,虽说萍株铁路尚未修退,暂时仅用水路运煤,但煤的问题总算解决了。”说话盛宣怀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情,因为徐天宝说的两点都是已知和显而易见的问题。

盛宣怀慢慢地抬起手来,缓缓地伸向茶几上的茶杯,似乎有端茶送客的意思

见此情景,徐天宝也买足了关子,这才慢慢悠悠地说道:“最后一点就是产品质量问题了,为什么同样是西法,为何汉阳出的钢铁脆而易断?”

此言一出,其实原本是因为口干,刚好伸手去端茶杯的盛宣怀手一顿,但也仅是稍顿,左手端起茶杯时,盛宣怀先是不以为然的“哦”了一声

盛宣怀轻轻啐了一口,随即笑道:“清茶!”

徐天宝笑着也端起茶杯,“谢茶。”

徐天宝轻轻啐了一口,说道:“大人,现在汉阳铁厂的窘境,无待晚辈多言!大人心里比晚辈更清楚。今日,晚辈畅所欲言,一来是为大人分忧,二来也是为了窃窃私欲。”

盛宣怀哈哈一笑,“在商言商,如果徐公子真能为汉阳厂分忧,尽管开口。”

徐天宝这才说道:“大冶的铁和萍乡的煤,两者都是上品,萍乡的煤,灰份少,磺磷轻,最适宜炼铁,是中国不可多得的好煤。至于大冶的铁也是好矿,但是含磷太多~”

“含磷太多?”盛宣怀一惊

徐天宝说道:“对,大人,大冶铁矿石,含铁量是为六成,乃是矿石中上品,只是含磷过高。西洋炼钢之法分酸碱,大冶矿石含磷高,所以改用去磷的碱法炼钢。而当初张督抚向英国人购买炼钢炉时,却没有化验矿石,以至于南辕北辙。”

“那!徐公子,该如何去这个磷!”这会盛宣怀倒显得颇为急切。

“很简单,弃酸性转炉,若改用碱性马丁炉,便可炼出优质钢。”

简单!办法是很简单,换个炉子就行。这一南辕北辙式的战略技术错误,使中国的钢铁工业“糜去十余年之光阴,耗尽千余万之成本”,损失惨痛之极。原因自然是自己不懂技术,只好相信洋人,而洋人的技法竟如此不可靠,谁知是“挂羊头卖狗肉”,还是根本就在故意扰乱、阳奉阴违,依据背后人的指示在行事?事过一百年之后来看这个问题,不能不引起人们的怀疑:连李维格这个非内行都能解决的问题,难道那些内行的洋技师真的解决不了?无论是张之洞还是盛宣怀,当初都是花重金聘用他们的,然而问题真正的解决,还是盛宣怀派李维格出洋之后,才弄清了真相。中国钢铁工业起步之艰难,由此可见一斑!

65初见盛宣怀2

盛宣怀双手十指紧扣,垂在膝盖上,问道:“徐公子,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徐天宝笑答:“当然,盛大人如果不相信,可以派人带着矿石去英国考察。当然~~其实碱性的炼钢炉,敝厂也能建造,而且价格也比英国人的便宜,就看盛大人信不信的过我~”

盛宣怀朝一片的老仆人招了招手,说道:“立刻给李维格发电报,让他带上矿石去英国~另外订购一套炼钢炉。”看来盛宣怀还是比较相信外国货

更换炼钢炉,说起来容易而已。汉阳铁厂历年亏损,早已令汉冶萍债台高筑。要摆脱这个困境,扩大生产、扩大销路以外,别无出路。而汉厂机炉旧而且少,颠复在即不说,炼出的钢又全无销路,若想扩大销路,又必改机炉。被袁世凯弄走电报局和轮船招商局之后,现在汉阳铁厂却是官款无可拨,商股无可加,洋债无可抵。现在铁厂的根本问题,最后反而落到了银子上,一切都是虚的,只有银子是最实在的东西。

银子这东西~~~盛宣怀下意识地用食指轻轻叩击手背,心中暗想,或许再向日本人借款?

在盛宣怀皱眉思索时,徐天宝一直观察着的盛宣怀,见他先是神情一松,又是一紧,按照历史上的展轨道,盛宣怀为发展汉冶萍,多次向日本借款,以至于汉冶萍的生产和产品逐步被日本人控制。

由汉阳铁厂、大冶铁矿和江西萍乡煤矿三部分组成的汉冶萍,是中国第一代新式钢铁联合企业,完全具备问鼎世界钢铁托拉?斯的潜力。如果汉冶萍公司能够成功,那么其带动的上下游产业链,将极大地拉?动中国经济结构的巨大飞跃,在铁路、轮船、军工、机械制造、冶金、矿山等一系列重工业领域,带来一场真正的工业革命,由此将彻底改变中国20世纪前期的悲惨命运,甚至改变世界历史的进程!

事实表明,一个由官僚买办阶层主导的洋务运动,要取得成功是难以想象的。但是半殖民地半封建的旧中国,地主阶级和买办阶级完全是国际资本主义的附庸,其生存和发展是附庸于帝国主义的。”

钢铁工业是一切工业的脊梁,缺乏钢铁工业的国家在现代国家的行列中是直不起腰来的。大清帝国的洋务派们也明白这个道理,钢铁企业需要大规模融资,在丧失金融主权的情况下,只能大举外债,最后落入别人的掌中。如果汉冶萍在日本的话,它的债券和股票可以直接向中央银行的特别贴现窗口进行融资,也可以由财阀银行提供贷款,政府还会用关税的办法,挡住外国钢铁的竞争,如此重要的核心企业,政府无论如何都会全力支持。而在中国呢?大清帝国的中央银行,即1905年成立的大清银行,没有意愿,更没有能力帮助汉冶萍。当时中国的货币尚未统一,大清银行发行的纸币不可能有公信力。商业银行体系处于初创期,资本积累远非雄厚。上海的股票市场更是投机者的天下,没人会对如此规模的超级重盘股感兴趣。钱庄规模太小难以成事,票号不思进取故步自封。在恶劣的金融生态环境中,汉冶萍是难以存活的。

后世总结,就是向日本正金银行借款这杯金融毒奶,把汉冶萍这个足以称雄亚洲的中国重工业雏鹰喝死在襁褓中。

今天,徐天宝既然来见了盛宣怀,也和开诚布公地直抒胸臆,那么自己是无论如何不能让盛宣怀继续把这杯毒奶给喝下去。就是要喝,也不不会是来自日本的毒奶。

徐天宝伸出一只手,叉开五指,说道:“为了汉阳铁厂,也为了中华的之希望,徐某不才,有一笔钱,愿意供汉阳铁厂支用~~”徐天宝顿了顿,“五百万两。”

“五百万?”盛宣怀是见惯了大钱的人,但是一次出手便是五百万两,如此豪阔的人,倒也少见

盛宣怀笑笑,“徐公子莫不是在消遣老夫?”

徐天宝摇了摇头,“晚辈不敢。”

盛宣怀直直地盯着徐天宝,“你说的是入股?还是借款?”

“算是借吧!”徐天宝说道:“我会在汉阳另开一家机器厂,到时,汉阳铁厂生产出来的铁和钢,要优先、优惠供给我这家新厂。”

“利息多少?”盛宣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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