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朕说,知道了。”朱厚照又重复一遍。
石宾贤明白过来,皇帝是任他们随便说去,但基本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根本不会去理他们。
确实如此。
朱厚照还是太子的时候是会和臣子去争论的,当上皇帝以后逐渐减少。
皇帝还是很特殊的一个身份,总是和臣子争论,影响会很恶劣。
现在,他十年为君自然更加没有兴趣再做这些事,除非真的有人不识好歹。
再说了,这几个人什么脾气他早就清楚了,何必在这里浪费感情,反正他的人在外头做了。
不过谢体中三人今日之行却不想一无所获。
谢体中忽然跪了下来,言道:“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老臣心知陛下不愿听臣等逆耳之言,但臣忧国之心为切……”
“谢尚书。”
“陛下!”
“你真的当朕是什么糊涂君主吗?”
“老臣不敢。”
“你这个工部尚书是有南京皇陵和宫城的维修之责的,你知道吗?”
“老臣知晓。”
“但朕这次来,南京宫城可不是没有损坏之处的。你可否先将这点芝麻绿豆大小的事做好、做实,然后再来教朕怎么治国?”
霎时间,宫殿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辩道理,他不是辩不过,只是实在没意思。
说一千道一万,这就是渎职。
谢体中这么大年纪一下子被说得一点儿面子都没有,这等人自尊心还极强,所以立马说道:“臣才浅德薄,有负圣恩,心中羞愧难当,请陛下革臣之职,治臣之罪,以儆效尤。”
“罗尚书?”
兵部尚书罗仲远还没说话呢。
“臣在。”
“南京兵部尚书也有整训南直隶守卫兵马之责,可内地卫所之兵与朕下旨训练的边军相比孰弱孰强?”
这可不能睁眼胡乱说。
“自然是边军强。”
朱厚照都懒得挤兑他,继续问石宾贤,“石尚书,南京宫城的维护自仁宣时起就没有断过,朝廷每年都有相应的银两用于此,钱呢,花哪儿去了呀?”
石宾贤自然也难以辩驳。
朱厚照则翻有白眼,随后叹气一声,懒得瞧他们,“你们都想想自己的正事好不好?还是说你们的正事就是给朕添堵?”
“皇上息怒,臣等不敢!”
“呵,敢不敢朕自个儿心里有数。至于动怒,那也没什么好动怒的。朕哪里还猜不到你们要说什么?”
相比于他当太子时,现在他已经能更加游刃有余的应对这些人。
当然能应对和想应对是两回事,谁也不想天天和人吵架。
皇帝的话难听,三位老臣一时无言,倒是惹得朱厚照很意外,“还不走啊?还想听朕说点什么?”
“是……臣等,告退。”
朱厚照忽然又想到什么,掐着腰走了下来,走到石宾贤的面前,语气幽幽的讲:“你刚刚说,重典刑之行,易使臣子离心。臣子离心,则忠言难闻;忠言难闻,则朕难以明察国情。你为何这么讲?什么意思啊?”
石宾贤低着脑袋,“臣的意思是陛下应行宽仁,以开言路。”
“所以……你的意思是,忠臣会因朕的典刑而闭口不言。”朱厚照用手划了个圈的手势,随后哈哈笑了起来,笑到最后却是脸色一变,“哪个真正的忠臣是害怕君主威怒便不吐忠言的啊?是像你这样的,忠臣?啊,朕知道了,朕今天要是骂你两句,你便真话都不敢讲了是不是?你是这样的人啊。”
石宾贤心中顿时一沉,这个帽子他可不敢戴。
“陛下!臣……”
他一要开口辩驳,朱厚照就立马转身往里走,“尤址,送他们出宫!”
他是皇帝,永远都是占据主动的,愿意让你说话的时候自然什么都好,可也有办法什么都不让你说。
“是,奴婢遵旨。”
石宾贤仍然在大喊,“陛下!”
但留给他的只有背影。
没办法,尤址将他扶了起来,“石尚书,您说您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