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可没有什么劳动法来保护他们。
其他内侍也完全懂皇帝的习惯,几年以来,一套流程都已经固定下来了,点灯、研磨、倒茶,静待皇帝。
“参见皇上。”这是侍从室的三人。
朱厚照头也不回,只挥挥手,他们便熟练的退下。
等到他坐在御案之后,尤址说的鲜桃也削好了,朱厚照拿起一个吃下,又喝几口白开水,随后便将手放在一本奏疏之上。
这个时候,他终于抬头。
吕恩本来在偷瞄,撞上皇帝视线他吓了一大跳,立马整理好仪态,“臣吕恩,叩见皇上。”
“在边上站好。尤址。”
“奴婢在。”
“若是他内急,就带他去。”
“是……”
这之后,这宫殿里便安静了下来。皇帝在灯火之下,全神贯注投入奏疏批阅之中。
吕恩已经完全糊涂了,他根本不知道天子打的什么主意,就让他这么站着,还有比这更无聊的吗?
东张西望一会儿,他最终也将目光投在皇帝身上。
今日来以前,他还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能见到皇帝,当然以往听说是很多了,什么圣明贤德、雄才伟略……
而就眼前来说,天子确实有一番勤政,他身前御案上的奏疏有三摞,每摞都有二十多本的样子,皇帝就能有这样的耐心,一本一本的看,看完之后再起朱笔写,而过程之中几乎并不会表现的很烦躁。
某个瞬间,他听到声音。
“让靳贵来一下。”
和他站在一起的尤公公似乎也要睡着,立马惊晃一下,“是。”
接着便是边上的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官员,恭恭敬敬的出现。
吕恩听皇帝问,“充遂,朕记得去年河南归德府上了个奏疏报灾,朕下令给归德府的几个县免了钱粮的,是不是?”
“确有此事,陛下一共免了三县的钱粮。”
“那个归德府的知府名字叫什么来着?”
靳贵也一惊,“喔,对了,便是此次出了事的保定知府路士誉。”
“恩。”朱厚照有些皱眉头,“本来朕还没想到。但彭泽的这一封奏疏跟朕说起归德救灾之事正好提醒了朕。”
内阁这次的票拟还是救灾。
但朱厚照觉得情况可能会有些复杂,“充遂,你草拟一道旨意,给河南巡抚彭泽,要他仔细注意归德府之事,话说的直白些,灾民数量不减,不会只是一个知府的问题,上下官员都要梳理一遍。另外,去把去年奏疏的原话找出来抄一遍附在后面。告诫他,此事重要,再拖下去解决不了,要拿他是问!”
“是!”
靳贵领旨立马去了,像这样的急递内容会有些多,朱厚照自己写的话时间会很久,所以他会让靳贵代写,这不叫偷懒,叫提高效率,靳贵写完以后给他看。
看完以后他觉得,恩,这就是我的意思。那他就会在上面简单的朱批两句,告诉该员这也是皇帝朱批,赶紧他娘的做。
以这种方式,皇帝理政的效率可以提高许多。
其实这就是另一种票拟,本身内阁也就是在奏疏上贴上自己拟的意见供皇帝参考,现在朱厚照只是把那种需要长篇大论的单独拿出来而已。
这些对话吕恩在旁想不听都难。
之后皇帝也找了几次侍从,内容涉及百姓民生、涉及边防马政、涉及钱粮税赋,也涉及风土人情。
而皇帝基本都是嘱咐各地官员要奉公守法,爱护百姓,并且皇帝很聪明,能从很多奏疏之中找到一些官员不小心留下的漏洞。
就这样,一个多时辰眨眼而过,皇帝开始伸起懒腰,并扭了扭身子,
“尤址,收拾下,就寝。”
“是!”
这个时候,天子终于走到他的面前,正眼看了他。
“陛下,微臣吕恩今日奉诏入宫,不知陛下有何事要吩咐臣?”
皇帝露出玩味的表情,“朕吩咐你什么,你就会做什么吗?”
“臣听不懂皇上的意思。臣是大明之臣、皇上之臣,当然是听从皇上吩咐行事。”
“什么都听?”
吕恩心中没底,但还是只能点头,“什么都听。”
就在他略微紧张的等待接下来是什么时,忽然又听到天子说,“今晚先出宫去吧,明日午时入宫,要是误了时辰,朕就让你吃牢饭!”
吕恩彻底糊涂了,这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这一天站得小腿都酸了,结果什么事都没捞着,就听了几句很莫名其妙的话。这不是折腾他么?
其实朱厚照对他还是不错的,让尤址去送他出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