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警官自己补充,“早餐时我还看见他两次,一次是我自己吃饭时,另一次是我从糖小姐房间出来,把碗还回餐厅时。”
“他离开我的视线,大概就是喂海鸟时。”肉经理终于可以确认。“对!”
众人七嘴八舌,就是这段时间没看见他——距现在 1 小时。15 分钟前,主控室值班员发现他在织网里。
60 分钟减去 15 分钟,这留白的 45 分钟,就是小啸的遇害时间!
尸体被海水泡过,死亡时间实在太近,法医暂时无法给出精确到分钟的尸检结果,所以小啸遇害的准确点位,在众人之间形成两种推论:
第一种认为,在这留白的 45 分钟内,值班员离开岗位大约 10分钟,当时织网还是一切正常,最大的可能,小啸就是在这倒数 10 分钟之内遇害的。
理由如下:没有人能预见海鸟的行踪,但没有海鸟到来这个“因”,就不会有值班员离岗这个“果”。凶手也大可不必故意等值班员离开,再把尸体丢进去。
再说,岛上巡逻频繁,所以应该是凶手杀完小啸就立马把他推入海中,自己马上跑掉,毕竟岸上是没有监控的。
第二种观点则恰好相反,认为小啸就应该是在剩余的35 分钟遇害。的确,凶手不能预见值班员离岗,但他会担心小啸没有“死透”。
毕竟岛上的人都知道,f 岛的主控室随时监控织网的情况,只要有人被网住,救生员会马上施救。
如果小啸还没咽气就被救上来,而他又恰好看到凶手的脸——好啦,凶手被“妥妥地”抓住啦。
所以,这个凶手必须,也不得不耐心地等待受害者彻底咽气,才能丢尸。
按照常理推断,应该不少于 10 分钟。
所以,值班员离不离岗没关系,反正捞上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
叶警官耐心听着工作人员分析,忽然有种“高手在民间”的感慨。但是,不管是 35分钟,还是 10分钟,那位垂眼角、会做美食的小伙子遇害了,就在警察的眼皮底下!
叶警官的胸口被愤懑堵得满满的——这是挑衅吗?连环杀人案吗?神探已经在岛上,这个冷血的浑蛋,却还在杀人!!!
杀人之外,还“玩”密室,你是老几呀,你那智商配玩密室吗?! 更让女警官心碎的是,关于这个孩子,还有一个重大的秘密……
法医查验死者头顶的伤口情况,初步判定,这就是致命伤。叶警官俯视小啸的脸,从紧闭的眼睛,到鼻子、嘴巴,最终把视线落在那双白皙修长、指甲干干净净的手上。
这孩子,就是用这双手,做出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
“至于凶器……”女法医摘下手套,“和第一桩案件,一致。” “也就是说,可能是同一个凶手!”
叶警官冲出停放尸体的集装箱,把空地上的沙子踢起老高,眼睛里面的怒火,就快把整个气垫浮岛彻底点燃!
螺旋桨卷起的海风,把小广场上每个人的头发,吹成乱蓬蓬的鸟窝。
海鸟受到惊吓,呼啦一下子起飞,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圆形区域, 沙地的本来模样,这才显露出来。
上午 10 :15,裕川介从小鸟直升机上跳下来,戴着一副大墨镜, 遮住半张脸。瞧他此时身轻如燕,看来身体已经恢复,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位全副武装的男警员。
叶警官迎上去,还没说话,就开始吸鼻子。
“姐夫,这也未免太惨啦!我们还来不及安排他们父子相认,就天人永隔了!”
裕川介拍拍小姨子的手臂,“先别哭,等下慢慢说。” “我说不出口,真的,姐夫,这实在太残忍……”
“我也很遗憾。”
“我们是死神。如果提前安排直升机把整个小岛上的人撤离,汝先生、小啸就不会死,这都怪我们!”
叶警官明显情绪失控,裕川介只能拖着她,快速回到先前的办公室。
“我们不能太苛责自己。神秘岛主精心设计的小岛,筹备一场嘉年华,不会因为出现几位警察就轻易放手。这些死者有他们的宿命,这场杀戮不发生在 f 岛上,也会发生在其他地方。他们不是因我们而死,我们能做的就是,帮助受害人找出真相,让他们得以安息。同时阻止凶手再次作恶,让其他人得以生还……”
这段入情入理的安慰并没起作用,叶警官还在抽泣,好半天才把眼睛弄干。
简单应付前来问候的肉经理,对陪同而来的两位警员交代一番, 裕川介关上房门,仔细听女助手的汇报——
看来,昨夜今晨,这几个小时的信息量真不小!
裕川介的眼睛躲在墨镜后面,谁也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但瞧他紧紧抿着的嘴角,旁人会误以为他肚子又饿了,又疼了,再不就是下巴又掉了。
来到小仓库,裕川介与法医、法证两位同仁又进行沟通。他仔细查验尸体的每一处细节,是否有老旧伤口,是否有其他危重疾病。并且对凶器可能的材质、形状,伤口的大小、深浅、切入角度及凶手的惯用手法,都做了详细记录。
接下来,裕川介又重新到餐厅、小酒吧、阅览室、健身房等蓝色集装箱区域查看,还特意叫肉经理把岛上的酒类和食品采购清单、书籍清单和健身设备清单拿过来,一个人坐在小广场旁的长凳上仔细研究。
从警服口袋中摸索出初一上午叶警官打印出来的人物关系表和背景调查,裕川介在一个白色的小笔记本上,“唰唰”地做着记录。
只见他一会儿画图,一会儿写字,一会儿沉思,一会儿转笔,那副专注的模样,和之前完全判若两人。
偶尔有工作人员和客人经过身旁,但没人敢打扰他。
不久,鸟界“带头大哥”起飞,诸鸟散尽。除了剩下一地粪便, 当然还有一具尸体,仿佛它们从没有临幸过 f 岛一般。
牧慎走过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轻微咳嗽一声,打断裕川介的思路。神探抬头,指指长凳的另一侧,“请坐。”
“有事?”
督察的声音极其亲切,小笔记本揣回怀里。认真倾听的模样,反倒叫来人更加紧张。
“我想,咨询一个法律问题,行吗?”
“说来听听。”裕川介往椅背上一靠,“虽然我不是律师或法官。” “有‘间接杀人’这个罪名吗?”
“没到网上查查吗?花上几分钟就有答案——我猜你是指间接故意杀人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