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能准时吗?”她问。
云霖霄仰起头,两人同样密而长的睫毛碰在一起,他拨开她垂落的两缕鬓发,语气尽可能轻缓,可依旧没忍住颤抖:“能。”
两人的唇间仅有半指的距离,亲吻适合他们这种不久前才被定义为仅有一夜情关系的陌生人吗?
而幸运的是,段缠枝给予了他放肆的权利。
他犹豫两秒后吻了上去。
青涩的轻吻不符合他这个年纪,他像是求知欲很强的少年,手掌握住她的后颈,气息严丝合缝地渗透到她的口中。
直到服务人员的敲门声将他们分开。
职业素养很好的服务人员低着头上菜,全程没有一句询问也没有一眼好奇偷窥的视线。
“喔,单人份?其实根本没想过请我吃饭吧?”段缠枝调侃。
云霖霄慢条斯理地切割着牛排,牛排这种食物就和苹果一样,有些无趣的食物。
他将餐盘推到段缠枝面前。
“你还是那么喜欢吃西餐。”段缠枝说。
“我以为你不来,把你的那份撤了,先吃我的填填肚子。”
“其实,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没忘。”
段缠枝最后还是没碰那份牛排,她也没等到自己的那份餐上来,就回学校了。
刚回校,钱小书就冲过来问:“怎么样,怎么样,没受伤吧,没人欺负你吧?”
“当然没事,现在是法制社会。”
钱小书撇嘴:“你们加里特人说这话特别没有可信度。”
她环视了一下四周,“成年礼已经开始准备了吗?”
“嗯,你走后第二天就开始筹备了。你说你干嘛非要参加,又不是为我们高二年级办的。”
“凑热闹嘛。”
“对了。”钱小书凑到段缠枝耳边偷偷说,“缠枝你学分还差多少,我听小道消息说,下届学生会竞选下个月举办,当会长有学分拿的。”
段缠枝当即激动:好啊好啊。
作为丰藤高校最盛大的活动之一,成人礼还上过好几次热搜,今年的成人礼格外盛大,大概是人心惶惶的时间段终于结束,总理回国,人们也都有底气。
也有可能是规则被废除,那些规则之下被剥削压迫的普通学生也有资格到庆典上放肆一下。
演讲环节,段缠枝印象特别深刻的一段,是高三部的一个特招生,按照以往规定她本不能参与这样贵族专享的庆典。
她结尾放下稿子。
“这篇文稿是我花了三天三夜写好润色好的,为什么这么赶,大家应该清楚。
我很感谢自己在即将毕业,也是成年后的第二个月的日子里,在这所学校迎来了属于自己的公平。
大家或许不认识我,但我的成绩常年保持在年级前五,但由于我的身份,我无法接受表彰,只因为我曾经是个最低等级的d级。
我其实并未怨恨过这套规则,但当我想收到了规则之外的生活后,又确实在为自己过去的麻木不仁而感到恐怖。
幸运的是,我现在反应过来了。”
她确实像她文稿里提到的,自信优秀,这段即兴发言令在场不少昏昏欲睡的人发自内心地鼓起掌。
邵毓珩站在人群里,他的视线忍不住去追寻段缠枝的身影。
每个学生都由班级的老师帮忙戴学士帽,而邵毓珩作为竞赛生,是没有专门的老师的。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帽子,无聊间,段缠枝突然出现,抓住了他的手。
她从他手里拿过学士帽,将帽檐上的穗子整理好,“低头。”
邵毓珩顺从地低下头。
“邵毓珩,成年快乐。”
她好像从没有亲眼见证邵毓珩的成年,他每一世都死在十八岁前,或是在段缠枝眼前死去,或是在新闻文稿里死去。
邵毓珩扶着帽子,拿脸颊蹭蹭段缠枝的额头,“其实我还有九个月才成年。”
“那很快了,邵毓珩,这一次我一定会亲眼看着你成年。”
“唔,嗯。”邵毓珩摘下学士帽,盖住自己的缠枝的脸,帽子遮掩下,他伸出舌尖极轻地舔舐着段缠枝的耳垂。
“我终于等到你了,缠枝。”
不再是没有期限的等待,而是可以触摸到的体温。
钱小书咂舌,原来缠枝要凑热闹是因为这个啊。
温席染捂住钱小书和自己的眼,“少儿不宜。”
听过温幼年的讲述后,她其实蛮希望邵毓珩的等待迎来结果的,巧的是缠枝从来不是一个会辜负别人真心的人。
两人就这么扭过头去聊天,不知道聊了多久,段缠枝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怎么不去看演出?”
钱小书咳嗽了两下,总不能说自己在吃好朋友的瓜吧。
段缠枝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喏,给你们的。”
钱小书疑惑接过,在看到票上的字的那一刻,没忍住蹦了起来:“真的假的,我没看错吧,向晚吟演唱会门票,还是最前排。”
“在半个月后,去不去?”
“当然去!”
半个月后,体育馆内,人声鼎沸。
有拿着手幅的向晚吟昔日的歌迷,有钱没地方花来凑热闹的富二代,有陪朋友的对象一起来的。
说的正是,钱小书、陈星河、温席染。
“陈星河!怎么是你,缠枝呢?”
陈星河也疑惑,“这不是云渡给我的票,咋被掉包了吗?”
陈家出事后,股市一落千丈,但好歹是百年企业,在陈昭的努力运作下,不算太差,但还是被云霖霄占了不少便宜。
因为这事,许耀安还趁机敲打许停携,做生意不能太良心,不然没钱赚。
陈家大不如从前,但依旧在世家里排得上前几。
陈星河的生活没受到任何影响。
温席染默默拍了拍钱小书的肩膀:“缠枝要处理的事情还多得很吶,我陪你看。”
段缠枝此刻正和云渡坐在一起。
“云霖霄没有为难你吧?”
云渡轻快地回答:“没什么好为难的,我现在手里一点云氏的股份没有,他看不上我的实力。”
“云译程没留给你遗产?”
“留了,加上手里还有的,我都匀给云皖和我妈了。”云渡态度坦然,他舔舔唇,有些紧张地问,“你之前说的,我是你手里的兵器,还做不做数?”
“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能不能跟着你干?”
段缠枝看着他忐忑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你这算什么,“通敌叛国”的叛徒?”
云渡脸色涨红急忙解释:“我不是那种人,加里特和丰藤不是要合作吗,合作。”
“我知道,逗你的。”她的头靠在云渡肩膀上,“嘘,开始了。”
舞台上突然变得昏暗,会场的灯光全部熄灭,而舞台中央最顶上的那一盏灯却骤然亮起,照在突然出现耀眼夺目的向晚吟身上。
台下响起一阵阵欢呼。
好久没见向晚吟了,她变得更加自信了。
“安静一下,请大家安静一下。”空灵的声音从四面八方的音箱中传来。
台下立刻噤声。
“感谢大家配合。””很感谢今天到场的每一位朋友,这些天有很多说我的演唱会是拿来洗钱的,还有说是资本来操纵舆论的工具。
其实此前我也这么觉得。
但后来才知道,这仅仅是朋友送我的一个礼物,一个支持我继续走下去的礼物。
而第一首歌,我也想唱给她听,这是我自己创作的歌曲。”
《篝火》熟悉的前奏响起,段缠枝摆正身子,她拿起手边的相机,举起相机,为向晚吟连续拍了好几张照片。
最后一张照片定格在“让爱传遍这世界,每个角落都温暖。”这句歌词后。
岑:好好听,这才是音乐.jpg
向晚吟以为,她和段缠枝结识于偶然的同寝机会,又因一节摄影课而变得更亲密。
但其实,段缠枝在第一次听到《篝火》时,就记住了她。
拍立得的相纸被吐出,空白的胶片上什么也没有。
云渡自告奋勇地要帮她甩甩。
段缠枝却摇摇头,“你看,白色就是无穷的可能。”
不是落幕,是一个新的更盛大的开场。
温柔的灯光和令人陶醉的歌声让会场满盈,但人生总是多的是盈缺和遗憾,段缠枝只会把握住每个当下。
未来还很长,
她会创造更多更多,出人意料的成功。
【完结】2024.11.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