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2 / 2)
“他还待在蝶恋阁里没出来,只是问多久可以领回王翠尸体。衙役回说,要三天以后。”吴闻脸上露出同情之色:“看来,他是想亲自安葬了王翠。”
“嗯,毕竟曾经有过山盟之誓,却落得了如此下场。”黎斯叹一声,回头问昆金:“昆大人,那随着王翠一同回来的张妈在何处。”
“还在大牢里,她像被吓坏了,大半天只一个人在那自言自语的嘀咕。”昆金说。昆金不多会去忙公务了,黎斯三人来到大牢里,张妈果真一个人蹲在牢房角落,面对着墙壁,不停的自言自语。
“张妈。”黎斯呼唤了一声,张妈只是身体晃了晃,而后继续嘟念自己的了。
吴闻想要大声唤张妈,黎斯阻止了,他看着张妈背影,开口道:“张妈,莫非想在深牢中久住,不再见自己幼稚的孙儿了。”
张妈转过脸来看着黎斯,突然冲到牢门之前,哭求说:“大人,求求你放我走吧。我当年只是一时情急,才做了错事,这么多年来我吃斋念佛只为赎清自己的罪过。我的孙儿还小,我若长住牢中,他会饿死的。”
“真若你所说,你诚心想要赎罪,减轻自己的罪孽,就要看你是否将隐藏心底里的全部秘密都讲出来。”黎斯盯着张妈的眼睛,张妈的眼睛立即躲闪开来:“大人,我知道的都已经告诉你们了,是我收了王翠的钱,做了错事。”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黎斯摇头说:“张妈,你所说的过往话语里藏了不少纰漏。其一,你既是十八年前帮助过王翠,偷龙转凤换了唐夫人的孩儿,那你对于王翠就是大恩情,后来奶水养孩子也是对于王翠有恩,但你对唐夫人刘喜娘就只有愧疚。按常理,今年发了大水,你来找的应该是有大恩情于她的王翠,而不是唐夫人。但那日我在小院后门听闻你所说,受你大恩的是唐夫人,你要找的也是她,岂非可疑。其二,你神貌有失。十八年前你收了王翠的钱两才帮助王翠,应该是王翠感激于你。但昨天在唐府我注意到你看向王翠时的目光永远是躲躲闪闪,似是做了有愧于王翠的事情一般,此亦是疑点。再三,王翠给你的一百两的确是一笔不少的银两,但当年你花费了足一半银两治好了你儿子的病,仅余不足半数,但在这十八年里你衣食无忧,更是为自己儿子建起了新房新院,花费非是小数。我托昆大人调查过,你家中再无更多钱两来源,就只凭十八年前所留的一半银子做了这许多事,绝无可能。你一定有过另外一笔大额的收入,这是第三处疑点。张妈,话到此,你还不肯将所经所历都讲出来吗?真要坐穿这大牢不成,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别,我说,我全都说。”张妈额头都是汗珠,她摇头说:“大人说的没错,当年我过怕了穷日子,收到王翠那笔钱后,为了能让儿子将来可以有个好生活,于是,我……我想了一个歹主意。我将王翠偷龙转凤想将自己孩儿同唐夫人孩儿替换的计划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唐夫人。”
张妈话到此处,吴闻同白珍珠都是吃了一大惊,只有黎斯神情平静,似早已猜到了一样。张妈继续说:“唐夫人听闻了王翠的计划后,先是十分生气,后来竟又不生气了。她,她告诉我,就按照王翠的计划来做事,只是……只是没有把王翠同唐夫人的孩儿互换。那时王翠同唐夫人生产仅相差一天,两人生下的孩儿又有几分相似,分辨不出。于是,我抱走了王翠的孩子,最后又将王翠的孩子抱回来给了她。”
白珍珠望着张妈,王翠偷龙转凤的计划已是令人瞠目结舌,而唐夫人这招移花接木计策更是高绝,甚至有了几分可怕的味道。白珍珠想着,自觉得背后丝丝发凉。
“照你说,王翠是把自己的孩子扔进了河里,淹死了。”白珍珠想到这最终结果,不由得替王翠感觉到悲凉的同时,更是觉得唐夫人的狠毒。
张妈看了几人一眼,又低下头:“我的罪孽深重啊,我亏欠王翠和她孩儿,现在终于报应来了。”
黎斯三人从大牢里出来,听闻了张妈口中所讲述的惊世骇闻后,三人心里都觉得一阵气闷,黎斯突转向吴闻说:“对了,吴闻,让你找寻的东西找来了吗。”
“在唐府里废了些功夫,但还是找来了。”吴闻点头,白珍珠好奇的看着两人,不知道两人又卖什么关子,还好,她很快知晓了答案。
三人来到县衙一间偏厅,吴闻将一个包袱倒空出来,里面尽是一些破碎的衣衫,白珍珠仔细看,发现这些衣衫都是白素裟。白珍珠不懂的问:“黎大哥,找来这些残破的白素裟衣干什么?”
“很快你就知道了。”黎斯道,不多时衙役送来了一件完整的白素裟衣,白珍珠看去,发现正是死去的王翠身上所穿的那件白素裟衣。黎斯将完整的白素裟衣摊开放置在长桌上,而后取出了从凤儿尸身上发现的白素裟衣残片,王翠白素裟衣裙位置亦存在破角,黎斯、吴闻两人仔细对照。吴闻道:“捕头,两者并非吻合。从凤儿处发现的残角里似有一些金色的线丝在里面,而王翠的白素裟衣中没有金丝。”
“而且残角的形状同王翠所穿的白素裟衣破损轮廓也不相同。”白珍珠也发现了疑点,接下来,三人将那堆残破的白素裟衣一一进行比对,发现这堆白素裟衣里掺加了金丝,且一件件拼接之后,发觉有一件金丝白素裟衣也少了一个残角,同从凤儿尸身上发现的残角吻合。
“你的这堆白素裟衣从哪里找来的,是谁的?”白珍珠心中明白了,那从凤儿尸体上找寻到的残角并非属于王翠,于是她急忙问吴闻。吴闻长吸一口气说:“文绣阁,唐玲。”
“唐玲,怎么会是她呢?”白珍珠突然想到了什么,叫出声来:“黎大哥,难道杀害凤儿的真凶不是王翠,而是唐玲。”
黎斯闭眼:“的确存在这个可能,王翠一直以为唐玲是她的亲身骨肉,她若发现了是唐玲杀人,担心唐玲被抓,就替唐玲顶罪。”
“但,但唐玲为何要杀人呢?”白珍珠想不明白的问,黎斯看着白珍珠许久只得是摇摇头:“我也找不出其中的关键所在,或许只有一种可能。”
“是什么?”白珍珠紧张的问。
“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周围是冻彻的寒冷,视线里只有一片遮天盖地的黑暗,头疼欲裂,我快要忘记自己是谁了?我不禁问,我是谁,我是谁,我究竟是谁?耳边传来了一阵古怪的异响,像是某种动物低沉的呻吟声里混杂着流动的情感,我心中一紧,想了起来,我……是唐玲。
噩梦已经结束了,还是依旧在噩梦里。唐玲望着狭隘的空间内黑暗、冰寒同自己相伴,唐玲转身,竟发现自己像是被砌在某个空间里,左右都是冰冷坚硬的墙壁,身后同样,唯独前面有一条深入黑暗里的小径,似一条从地狱魔鬼口中伸出的长舌一般铺展开来。唐玲害怕,但她更不想待在这里,她走了,沿着这条黑色浓郁的小径向前走。
异响清晰了,也近了,就在这条小径的尽头。唐玲有一种错觉,觉得自己就这般一步步没有回头路的走下地狱,她想哭,泪水却已经干枯。
小径尽头竟然有了一扇木门,唐玲迟疑着,还是推开了木门。门后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房间,有桌有椅甚至还有一张床,唐玲觉得整个人都要跨掉了,她晃悠的坐在椅子上,环顾房间。
房间是灰黄的颜色,不时有空冷的气息从房间某个角落里涌来,依稀的,墙壁上出现了无数密布的条纹,似是一张张画在墙壁上的蜘蛛网,唐玲觉得自己就是那只被巨大蜘蛛网网住的小虫,只等被蚕食的一刻。
求生的欲望让疲倦的唐玲重新站起,她伸出颤抖的手摸到了那些墙壁上纵横交错的痕迹,一点点一丝丝触碰下来,唐玲的眼睛亮了,她发现了什么。门,墙壁里藏着另外一扇门。
这扇门又通往何处,唐玲打开了门,门外幽静的黑暗里静静站着一个人,一身纯白,面容似冰石一般僵硬,一阵若有若无的异声从这纯白之人身体周围发出,唐玲只是瞅着那一身的纯白衣。
白素裟衣,噩梦中的那个魔鬼。
“不!”唐玲绝望的大叫。
文绣阁,黎斯三人回到了唐府,来到了文绣阁。黎斯在唐玲的闺房里,停住脚步,问身旁的吴闻和白珍珠:“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吴闻同白珍珠互相看了一眼,都摇摇头。吴闻问:“捕头,莫非你听到了什么声音。”
黎斯张开嘴似要说什么,目光望着唐玲闺房里四面冰冷的墙壁,又是叹息一声:“没什么,应当是我听错了。”
“黎大哥,唐玲若是杀人真凶,她会对自己的亲爹唐九观下手吗?”白珍珠在衙门里听闻唐玲有可能才是真正的凶手,一直困惑着,此时问。
“我方才也仔细打听了唐玲这几年来的状况。原来自从她七年前爬山坠崖毁掉面容后,就变得很孤僻难以接触,先后有四五名丫鬟被唐玲毒打得起不了床,甚至有一个家丁还被唐玲打断了手脚。可见,毁容对于唐玲的打击之大,足以让她的心发生扭曲。”吴闻将自己得来的消息说出,白珍珠赞同说:“当然了,容貌对于一个女孩子,尤其是一个曾经十分漂亮的女孩子有多重要,甚至超过了她的生命。这点我可以理解唐玲。”
“毁容,再若加上她知晓了自己的身世,想想,就觉得唐玲会疯掉。”吴闻摇头说,黎斯再看唐玲闺房一遍,点头说:“也许早已经疯了。”
“那她真会杀自己的亲爹。”白珍珠还是不敢相信:“唐九观武功了得,又如何会被一个唐玲所杀。黎大哥,你说我们回来保护唐九观,是不是玩笑呢。”
“不错,唐九观是武功了得,甚至百人也拿他不得,但那是在杀场上。但若回到唐府,回到自己至亲至爱的人身旁,再无敌了得的男子也只是想有一个家,有一个可以让他疼爱的妻子,让他怜惜的孩子。至今唐府的种种已经足够击垮唐九观这位昔日‘紫面豹子’的心境,真要面对唐玲,唐九观或许已然有了赴死之心。”
吴闻同白珍珠听了黎斯的一番话,不由得点头。
“唐玲应当还藏在唐府内某个秘密的角落,所以无论如何,我们要在她同唐九观正面冲突之前,找出她来。”黎斯仰天一叹。
亥时,旧的一天即将过去,新的一天马上开始。唐九观静静端坐在蝶恋阁里,不远处的床上静静躺着自己的妻子,面前桌子燃烧着一根光火微弱的蜡烛。
亥时将近,烛光一阵晃荡,一个朦胧的人影出现在烛影里,唐九观淡淡道:“你终于来了。”
第九章 唐孤现身揭假面
蝶恋阁里,唐九观看着门外隆起一个浅浅的轮廓,一人走了进来。她的目光藏于身后的黑暗里,看不真切,身上穿着纯白色的白素裟,手里紧紧的握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玲儿。”唐九观看着似幽灵一般出现在蝶恋阁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唐玲,看着她一脸的茫然,不觉难过的说:“玲儿,是爹害了你啊。”
“爹……哈哈,哈哈!”唐玲茫然的表情转成笑意,她大笑着,目光里的神情却一点点冰冷,一字字说:“你们,都该死。”唐玲端着匕首,倏然冲向了唐九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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