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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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撕下,还是一张玉雪可*,粉嫩团团的脸,只是和先前那个又不一样。

章凝看清楚那张脸时,大大晃了一晃,脚跟一撤,后腰撞在了书桌上。

随即他抬起手,指着景泰蓝,“你……你……”又转头,指着一边站着的太史阑,“你……你……”

可怜三榜进士出身,辩才无碍的章大司空,一生里第一次结巴到说不出一句完整话。

“你什么你?”景泰蓝声音稚嫩却清晰,“章大司空,还不快来拜见朕?”

太史阑第一次听景泰蓝这样自称,听着觉得有点想笑。

章凝的眼珠子却险些又掉了出来。

“这……这……”他原本十分震惊,此刻却更加惊讶,愕然道,“你说话……”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张脸的主人,上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口齿不清,不会走路,大眼迷离口水滴答,赖在宫女怀里不住蹭人家的胸。

此刻脸还是那张脸,但精神、气质、言辞,都脱胎换骨,好似变成了另一个人。

“你……”章凝终究老成持重,并不肯因为面貌的相似便贸然相认,毕竟在官方的说法里,陛下“出天花”正在宫中休养,因为先天娇弱,又染了风寒,太医说最好避见外人,好好静养半年到一年才成。

怎么可能在这离丽京几百里的地方,西凌首府昭阳城内,又见一个陛下?

何况这个孩子,气质精神和原先陛下相差太大了,个子似乎也高了不少,小脸虽然还是粉嫩团团,但眉宇间有种寻常孩子不能有的坦然畅朗之气——如果没记错的话,他家陛下可连寻常孩子都不如,那就是个小纨绔!

“太史阑。”他沉下脸,盯着一边的太史阑,“你这是什么意思?带这么个人来哄骗老夫,你不知道这是杀头重罪吗?”

太史阑撇撇嘴,对景泰蓝一抬下巴。

“章大司空。”景泰蓝爬上旁边一张椅子,站到与章凝平齐的地方,垂头注视着他的眼睛,“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信她,难道连朕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嘛?”

章凝一惊,脸上变色,景泰蓝扒着椅子,瞅着他的眼睛,“章卿家为国操劳,夙夜匪懈,听说因为长期彻夜办公,得了寒腿之症,哀家心里十分过意不去,这里有南羌属国进贡的血参,对风寒之症有奇效,今日便赐予你吧。”

他翻着大眼睛,捏着嗓子,拖着长而雍容,微懒的声调,没学出太后娘娘的尊贵,倒像个装神弄鬼的老妖婆。

章凝却听得浑身一颤——这是半年多前,在御书房,太后有次单独召见他的时候说的话,当时只有太后和陛下在,陛下在一边榻上玩蛐蛐。

他霍然退后一步,随即砰一声跪倒尘埃。

“司空章凝,参见陛下!”

一声参拜虔诚尊敬,太史阑眯起眼睛,心中忽然一空。

景泰蓝也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爬下椅子,亲手将章凝扶起,“章大司空请起。”

章凝爬起来的那一刻,老泪纵横。

“陛下……陛下……万万想不到,真的是您……”他拉着景泰蓝的小爪子,反反复复看不够地看他,“您长高了,也比原先看着精神了,还有这话说的……真是流利,天啊……别怪老臣失礼,几个月不见,您变化真大,真喜人,老臣都不敢认了……”说完连连用袖子擦眼睛。

太史阑瞧他真情流露,唇角微微翘起,只觉心下略有安慰。

“我还会很多呢。”景泰蓝被他一夸,顿时沾沾自喜,原形毕露,拉着他的手,绕过他书桌,道:“这个是《山河志》,一共说了南齐十三行省七百府县六百大山五条主要河流,这是《大学》,我已经全部背完了哟,这是《南齐史略》,我念到第十三章,高祖皇帝封禅,八方来朝……”

他滔滔不绝,太史阑频频摇头——轻狂!轻狂!

章凝却喜得张大了嘴,不住问“是真的?”“《史略》您也开始看了?”“《大学》您不是一直一背就要睡觉来着?”

“麻麻……啊不太史大人教的哟。”景泰蓝不忘记替太史阑表功,“我会了很多哦,我认得南齐所有的山川大河哦,我还记得咱们的龙兴史哦,哦对了我的字也写好啦,大司空大司空我写字给你看……”

章凝向太史阑投过感激又惊奇的一眼,忙着看景泰蓝的鬼画符。

“……啊?您写的这是什么字?弯弯曲曲的,是南洋文吗?南洋文您也学会了?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啊,呵呵你不会吧?来我教你,bitchisbitch,贱人就是……”

“咳咳。”太史阑咳嗽。

再吹下去要露馅了,保不准老章的感激就要变成对她的追杀。

景泰蓝瞬间醒神——牛皮吹狠了!急忙四十五度天使角甜蜜微笑,从站着的椅子上爬到了老章的身上。

老章惊得两眼发直,向后一蹦,险些没把景泰蓝给蹦下来。

“陛下……这……这……这使不得……”章凝手足无措,慌乱地要把景泰蓝捋下去。

“大司空。”景泰蓝抱着他的脖子,甜蜜蜜地道,“听说小时候你也抱过我的啊,父皇还说,你会永远对我好,现在你不喜欢我了吗?”

章凝手一停,想起自己确实抱过这孩子,那时他还还在襁褓中,先帝子嗣不旺,先后生了七个儿子,大儿痴二儿傻,三儿有残疾,四儿蠢,五儿六儿虽没什么残缺,却资质平常,先帝无数次对他们这些老臣叹息,说蓝家是遭了什么诅咒,还是他为政无德,为何子嗣上如此不利,所以这个最小的儿子健健康康生下来时,先帝十分欢喜,欢喜得过了头,满月酒都喝醉了,拉着一帮亲信老臣,要他们都抱一抱新生儿,说是沾沾这些名臣文成武德的喜气。大家也便都抱了抱,还记得那孩子眼神明亮,看起来一股机灵劲儿,当时都为先帝欢喜。

没多久这孩子立为太子,他们见得就少了,再没多久,先帝忽然驾崩,这孩子做了皇帝,太后垂帘,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帘子后那厉害的女人身上,前头那个打瞌睡的小孩子,自然而然便忽略了,再之后忽然发现这孩子,一样的不成器,不*读书,不会讲话,不能走路,时常困倦,除了摸宫女的大胸脯之外别无*好,老臣们聚在一起,时常忧心忡忡,都觉得是不是上天不佑南齐,为何偌大一个国家,连个像样的继承人都找不出来,难道真的要女主当国,改朝换代吗?

此刻那小小软软的身体抱在怀中,嗅着那一股清新香气,想着当年他散发浓浓乳香的小身体,也曾抱在自己怀中,老章的心里,忽然便迸发出一股久违的柔软来。

他已逾知命之年,家中也有一两个绕膝承欢的孙儿,对这个年纪的孩子,本就天生有一份疼*之心,此刻抱着景泰蓝,一时忘记他那万乘之尊的身份,也忘记自己素来恪守的礼教规矩,忍不住便心情激荡,将景泰蓝抱得更紧了些。

景泰蓝趴在他肩头,揪了揪他的翘胡子,对太史阑眨眨眼睛。

太史阑唇角一勾,想着这混小子,真是每一瞬间都在迅速长大,先提起往事让老章动情,再以孩童身份让老章心疼,卖萌卖得把老章都瞬间拿下。

“好啦,我的主子。”章凝抱了一会,终究不习惯,将景泰蓝抱下来,放在椅子上端端正正坐好,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才问太史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和陛下相遇的。”

他一旦面对太史阑,又恢复了严肃神态,甚至带着一分警惕和防备。

太史阑明白他的心思,是怕她心术不正,也不解释,只将遇见景泰蓝的经过,简单扼要说了一遍。

老章听得脸色变幻,震惊之色现于言表,末了才喃喃道:“……原来如此,我们也觉得,陛下实在没道理这么久一面也不露,那奶娘的事儿我也知道,只是再回头查的时候,那奶娘家都烧成白地,一个人也找不着……这女人,真是大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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