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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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刘老头缓缓站起身,而这时,四周的戏班子人员纷纷围拢上来,异口同声地问道:“您能看出这座神像没开光,那你一定是有法力的大先生了?!”

“大先生?!”

“原来是大先生,大先生快帮帮我们吧!”

“……”

众人七嘴八舌地向我诉着苦,但我却听不懂他们说的什么,饶是刘老头脸色一沉,扬手摆了摆,示意大家停下,然后恭敬地请我坐下,并吩咐一个青年男人去倒茶,坐定之后,刘老头才深深叹了一声,接着苦笑道:“你刚才看到了他们,本来是想让你给老郎神上柱香保个平安的,哪知你真是有真本事的大先生,这下或许也是我们的造化到了,大先生我们的事你可一定要管一管啊…”

说话间,那人端着一杯茶来到我身边放下,我微笑着点头回礼,这被人尊敬的感觉还真不错,不过我倒不是什么有真本事的大先生,师父才是,我只不过是恰巧开了天眼,可以看出点什么罢了,但刘老头心诚意切,我被他,也被大家的伤感神色深深触动,心想就算要师父帮忙,我倒不如先帮忙了解一下情况,当即我点头道:“刘爷爷,您刚才提到的‘他们’,可是我刚才看到的那两个脏东西吗?还有,你们的脸色…难道你们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还未等刘老头开口,立刻有个声音激动地道:“大先生,我们何止是没有好好睡觉,这几个月我们压根就没睡过,只有到白天才敢轮班睡一会儿,唉!”

第二十章金断雷(十)

刘老头点了点头,道:“他说的不错,三个月来,我们虽然每天东奔西走的出场,但是却没有一天安生过的,这…这可不都是他们害得啊…”

我疑惑道:“他们?刘爷爷,他们是指谁?”

按照刘老头所说,他们三个月来都没有得安生,可是他们不过才来马鞍村三天而已,那先前所见的两个脏东西是大人的魂魄,而马五郎家的却是个鬼婴,莫不是…莫不是这个村子并非只有一个鬼婴?!

可是也不对啊,他们既然已经被闹了三个月,那他们之前是没有来过马鞍村的,这又是怎么回事?

刘老头轻叹一声,继续讲述他们这个戏班子的遭遇,原来…

这个戏班子可是在山西一带颇具盛名的乡间折子戏“红满堂”,为什么叫红满堂呢?这要追溯一下此地的习俗,那就是“挂红”,乡间有一“挂红”之说,意思就是但凡戏班里有哪个花旦、小生唱“红”了,深受一方好誉,当地群众就会当场给他鸣炮奏乐、披红挂彩,这叫做“挂红”,挂红的人一般会当即产生一个极为惹眼的艺名,比如十二岁挂红,那就叫“十二红”,再比如以地名挂红等等,挂红之后有着莫大的好处,至少声誉大振,以后再去别的地方出演,单单赏子就会翻几番,而各地的群众对此人的期望就会更加大了。

所谓“红满堂”,这也不是夸口,刘老头说,他们戏班子九年前有个小生十四岁“挂红”,紧接着第二年又有个小花旦十五岁“挂红”,出了一个“十四红”就已经是不得了,而后紧跟着又一个“十五红”出现,那这个戏班子还不顶天了啊,刘老头当时一高兴,就把戏班子的名字“金满堂”改成了“红满堂”,要说这也是实至名归,谁人也不敢多加议论,就是攀交还来不及呢。

此事的关键,就是这个“十四红”和“十五红”,十四岁红起来的小生崔玉生,那长得是活脱脱的潘安在世,俊美之貌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再说这个十五岁红起来的小花旦桂玉枝,这些都是他们的艺名,话说唱戏的进入戏行后都会由师父传授艺名,艺名定下那就是永生永世的叫法,桂玉枝正值蓓蕾年华,长得那是粉雕玉琢,自从民国以后,群众默认了女子也可唱戏谋生后,这个桂玉枝可谓是台上台下都是屈指可数的美人胚子,豆蔻年华都这么俊俏,那长大了还了得,所以,戏班里的人都戏称这两个挂红小人儿乃是金童玉女转世,长大了可不得走到一起。

结果正如大家所期望的的,二人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几乎各自都能撑起半边天,既有才又有貌,郎才女貌形容他们两个实在是恰到好处,二人情定终身,刘老头身为班主,自然是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期望他们以后能好好把这个戏班子带上更大的地儿露露脸,但…

凡事总是会有坏的一面,女人可以一心一意相中一个男人一生,但是一个既出众又惹眼的男人呢?再说戏班里又不是只有桂玉枝一人,自从戏班子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后,新加入的青年才俊也不逞多让,自然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小女子吸引眼球,所谓一家女子百家看,但女子只有一颗芳心,而这颗芳心只寄托在名声在外的“十四红”身上,那就是刚入行不久的闺门旦小玉玉,在崔玉生和桂玉枝深受行内人祝福的同时,小玉玉却一直没有停下那颗思念至深的痴心,经常有意或是借故请教崔玉生刷花枪和丢手帕,并每日天不亮就向崔玉生请教练声,这个请教,可是足足请教了三年之久。

这样的情况就是瞎子也能看出来,小玉玉深深暗恋着崔玉生,那桂玉枝却是个通情达理之人,认为自己还是有足够甚至压迫性的优势胜过小玉玉的,而崔玉生果然一如既往的和桂玉枝郎情妾意,并让桂玉枝放心,只不过是把小玉玉当成小妹妹看待,桂玉枝一时默认了这样的关系,直到崔玉生和小玉玉的风流事被戏班里的人传的沸沸扬扬的时候,桂玉枝恍然醒悟。

一日,崔玉生借着酒劲走进桂玉枝的房间,和桂玉枝坦诚他已经和小玉玉好上了,这一生也不会再回头了,并且也不想再回头了,桂玉枝当即流着眼泪告诉崔玉生,她已经怀了他的孩子,崔玉生满身的酒劲浑然一醒,如悬崖勒马、浪子回头,“扑通”跪在桂玉枝的身前发誓,发誓一定甩了小玉玉,并连哄带骗把桂玉枝揽进怀里…

说到这里,刘老头的眼眶微微红润,我心里也泛起惊涛骇浪,不住地问着自己的内心,世间真有这样的奇事吗?真有这样的奇情吗?如果故事只到这里,那我只能轻叹一声,并暗暗祝福崔玉生和桂玉枝花好月圆,和好如初,幸福一生,但…事与愿违,往往在极其美好的一面之后,总是会有让人极其不忍看到的伤痕。

崔玉生告诉桂玉枝,现在俩人正是红极一时,指不定哪天就被人取代了位置,所以为了将来多赚点钱养活未出世的小家伙,暂时不要告诉别人怀孕的事,但此为喜事一桩,总该庆祝一番,桂玉枝美滋滋地应允下来,第二天闭灯后,崔玉生就抱着一坛极品女儿红回到家中,而桂玉枝也特地下厨弄了几个小菜,二人铺展着美如画卷般的场景,各自倒下一杯美酒,桂玉枝先是推诿说怀孕期间不宜饮酒,但是拗不过崔玉生的劝好,二人只此一杯,写满了真情至意,装满了一声执着,由崔玉生提议,喝一杯合卺酒,桂玉枝自然是喜不自胜,眼含热泪一饮而尽,但崔玉生却将自己那杯纹丝未动的一杯酒翻手倒在地上,地上随即冒出一缕黑烟!

东边日出西边雨,倒是“有情”也“无情”,纵然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又如何?

第二天,桂玉枝被人发现死在房内,要说戏班里出了这事,就是天大的事也得往下压,因为后面还有这么些人要过活不是?若是官究,这个戏班恐怕就别想唱下去了,大伙该干嘛就能去干嘛了,此事正是刘老头一手按下的,虽说悄悄掩埋了桂玉枝,但大家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这事若非是崔玉生所为,应不着第二人选。

几天后,崔玉生和小玉玉的不洁之事在戏班里传得沸沸扬扬,而俩人也渐渐不再偷偷摸摸,几乎当众人是空气一般,怎奈,人家崔玉生可是这个戏班的顶梁柱,谁敢多嘴?皆唯恐自保不及罢了。

桂玉枝头七的晚上,崔玉生突然上吊死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死了,而大家还在睡梦中时,不知是谁大叫一声,这不,刘老头才知道此事的严重性,立刻将小玉玉叫出来审问一番,这一审问就把上面的话一字不落地问了出来,桂玉枝之死,是崔玉生和小玉玉合谋为之,而崔玉生一死,小玉玉也彻底服软,自觉罪孽深重,想自发投案自首,但刘老头给拦了下来。

没有别的原因,只因这个戏班子还有十几口子人要养活,虽然大家都知道小玉玉罪孽深重,但若是连她都不在了,那这个戏班就彻底垮了,小玉玉是继桂玉枝之后的当家花旦,崔玉生死了就够大家闹心的了,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让小玉玉出事,也算是为了这么些人的生计,试想大家就这么散了,那要不了多久就会相继饿死,入了这一行,那就是一辈子的命。

小玉玉当晚为桂玉枝和崔玉生守灵,并以孝女的身份跪在灵堂三天三夜,据人说,那三天的灵堂里,连续刮着阵阵黑旋风,就一直没停下,要说这样怎么没出事,自然有刘老头在旁协助,刘老头奉请了老郎神,并开了光护佑在小玉玉身后,由此才没有出什么事,不然后果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红满堂再也不复当年盛名,大家还是零零落落地走了几个,还有几个是实在没有出路,离开这个戏班子就得饿死,不然谁愿意成天面对一个杀人凶手啊。

再次出场后,红满堂的赏子越来越少,非但如此,请他们的群众越加挑剔,没了两个支柱,就等于是没了天,赚的少不打紧,总算有口饭吃,但是这样还不算完,往后的出场,每晚过了子时以后,戏台上就会莫名地传来一阵阵凄婉悠长的唱声,这些声音大家再熟悉不过了,可不就是已死的崔玉生和桂玉枝,要说他们阴魂不散也就算了,但每晚都是这样,至搅得人莫名从恶梦中惊醒,然后事情越来越严重,似乎每晚的唱声都在增加声量,开始还是远远听到,近来几天,大家只觉得那些唱声就如同在耳边响起,震得人耳膜生疼,至此,大家人人自危,夜不能寐,只有等到白天轮流睡一会儿,刘老头苦恼不已,他就是担心此事牵连到主顾身上,若是如此,那他们这个戏班子就被想混下去了,所以不管到哪,坚决不允许戏班的人住进人家,吃进人家。

让我更加惊愕不已的是,此事正是三个月前发生的!

我听完刘老头的讲述,便陷入一片沉思之中,阴魂不散,他们想干什么?报仇?也是,这个罪魁祸首正是那个小玉玉,她不单拆散了一对美好姻缘,而且还搞得人家一尸两命,最后什么也没得到,反倒把崔玉生也送进了地下,说是罪孽深重,真是一点不假啊…

咦?三个月前发生的,那小玉玉一定还在这里,恐怕了结此事的关键还需要她呢,我立刻向刘老头问道:“刘爷爷,那小玉玉还在这里吗?”

“在!”刘老头脸色一沉,举起旱烟袋猛然指向一旁的角落,冷冷道:“她晚上就躲在老郎神的神像后面!”

“呜呜~~呜呜~~~”

突然,一阵阵嘤嘤哭泣自刘老头所指的角落断断续续传来,我愕然一惊,慢慢站起身,终于看到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小玉玉!

第二十一章怪事连连

“呜呜~~呜呜呜~~~大先生救我!呜呜~~~”只见一个身着红色丝绸容貌俊俏可人的美貌女子颤颤巍巍地走出角落,当即跪在我身前失声痛哭,边哭边苦苦哀求我救她,我着实呆住了!

她就是小玉玉,她正是那个害得崔玉生和桂玉枝双双送命的小玉玉?!

作为一个普通人的立场,我实在觉得这个美艳迷人的女子让人不寒而栗,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和崔玉生…唉!

小玉玉见我不说话,立刻哽咽着道:“如果一切罪过都摊在我一个人身上我也认了,但是就这样让我给他们偿命我心有不甘啊…如果说当初是我勾引崔玉生,那他崔玉生若是真的对桂玉枝一心一意,试问谁又能走进他的眼里?!”

“唉…”刘老头深深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你抱怨又有什么用?若非还有这么多人要过活,你认为你这样的话还能在这里说么?恐怕你只有下去和桂玉枝那丫头说了,哼!”

小玉玉脸色惧颤,急急道:“我…我…我不想死,呜呜~~~求求…求求你们救救我吧,我愿意一辈子跟着这个戏班走,只要还有我一口气在,我绝不会让大家饿着,求求你们,求求大先生救救我吧,呜呜~~”

我弯身将小玉玉搀扶起来,道:“刘爷爷能够留下你也是想让你保全这些人的饭碗,或许以德赎罪也是能让你改过的办法吧。”

或许是跟师父这么长时间,耳濡目染了他的一些秉性脾气吧,也或许是我经历过一些生生死死后,对人生有了新的认知,所以才能对小玉玉说这些话,其实我现在很想甩她两个大耳刮子,破坏了人家的幸福生活还搞得人家家破人亡,倒还振振有词,但这些我已经说不出口了,也做不出来。

小玉玉眼含热泪重重点头,道:“大先生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只要别让他们再来找我,我真的…真的快扛不住了…呜呜~~~”

我心中一亮,像是想到了什么,忙开口道:“或许他们来找的,并非你一人,不然也不会搅得所有人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了,刘爷爷,这个戏班的人,还有谁是感觉不到他们存在的?”

刘老头猛抽两口旱烟,立刻摇头道:“没有,这个戏班子的人都在这里,大家一到子夜时分都能听到他们在前台唱戏,不过…他们只是搅合我们正常的作息,却从未进来后厅,却不知为何?”

“哦?”我不免有些奇怪了,崔玉生和桂玉枝明显是冤魂不散,按说他们本应该找小玉玉和戏班里的人报复,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向大家索命,而只是晚上搅合大家作息?老郎神的神像根本没有开光,他们应该无所顾忌才是,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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