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沐容的父亲。莫名地滞了一滞,遂回过神来,复又拿了那贺表起来,似是随口一般问冯敬德:“沐容呢?”
冯敬德如实回禀:“告了假,说是病了。”——是旁人替沐容告的假,跟他说的原因也确实是这个。事实如何他这个大监心知肚明,却是不能戳破,宫里多是如此。
病了?皇帝微一怔,又问他:“病得重么?”
“应该……还好吧。”冯敬德道,遂赔笑说,“臣也没去看过。”说着,他的目光落在皇帝手中的那本贺表上,询问道,“可是要找人译?臣差人送到禁军都尉府去、或者看看沐容姑娘精神如何?”
“不必了。”皇帝拿着那本贺表站起了身,一壁往外走着一壁道,“朕去看看。”
“混蛋!”隔着门听到一声怒骂。贺兰世渊脚下一停,随即笑了出来——这已经是第二回无意中听到沐容骂人了,上回是钱末,这回又是骂谁?
伸手一推,门却拴着。轻轻蹙眉,在冯敬德开口之前,便径自叩响了门。
“谁啊!”口气很冲的一声“询问”,贺兰世渊挑了眉头,倒要看看她这是跟谁赌气。轻一咳嗽,道了一句:“开门。”
屋里一下子静了。
皇帝很是等了一会儿,门才打开。开门的却是龄兮。
“陛下大安。”龄兮规规矩矩地拜了下去。一直在外头服侍的人,头一回这么“撞”上皇帝,紧张难免——尤其屋里还趴着个重伤的沐容。
“免了。”皇帝随口就让她起了身。
龄兮以为,沐容就算伤得重动不得,也得勉强有个要起身见礼的意思——结果她完全没这个意思。
“陛下……”沐容难以动弹,一时其实也很慌,只是伤成这样,她实在没有那个“见了皇帝必须见礼”的意识。
要命的是……
皇帝似乎看出了她没有见礼的一思……
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了脚,皇帝无甚表情地看了她一会儿,板着脸道:“不行礼么?”
陛下您人性被狗吃了吗?!被凌妃吃了吗?!怪不得凌妃那么蛇蝎心肠!陛下您和她一路货色啊!
沐容心里一通大骂,大呼封建社会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暗自一咬牙,沐容心知自己还是得识趣,眼下再得罪了皇帝真是作死。便强撑着要起来,刚往榻边挪了一寸不到,便痛出了一额头的冷汗。
“……歇着吧。”皇帝道。继而随意地往她榻边一坐,腿搁上去,把她挡在了里面,觑了她一眼,问她,“怎么回事?”
他这番举止让沐容哑了:不都说古代规矩多吗?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吗?陛下您这么自在地就坐我一姑娘的榻上了合适吗……
不过……这问题倒问得很和她意。本是想着待得伤好后,寻个合适的时候告凌妃一状,如今皇帝主动问起来……
照实说就是了,不能算她告黑状。
“凌妃娘娘打的。”沐容道。
皇帝眉心一跳:“原因?”
沐容眉目一翻:“她找茬。”
她说得理直气壮,旁边的龄兮惊得想立时三刻晕过去才好。从御前到后宫,把宦官宫女都算上,有谁敢在被凌妃罚了后问起原因时回个“她找茬”?!
皇帝的神色如料一黯。沐容看在眼里,忿忿又道:“本来就是,有让人把大藏经译成靳倾语的么?哪个经文一本不是高僧费神费力才能译得出来,奴婢怎么敢?”
端得是不怕死的口气,有愤怒更有委屈,好像不是有意跟他告谁的状,只是对此不满的抱怨。
皇帝凝视她半晌,却道了一句:“耍心眼?”
……被戳穿了!
沐容难免心里一慌。虽都是随意的口气,但面前这位是什么身份,她很清楚。
贺兰世渊也看出她慌神了,可没有过太久,她又闷闷地开了口:“那陛下觉得呢?”
什么?
皇帝一愣。沐容抬起头问他:“那陛下觉得呢?凌妃娘娘让奴婢译大藏经不是找茬?”
没想到会被这样反问,皇帝不由得认真想了想——好像还真只能是找茬。
“奴婢是想跟陛下告一状来着。”沐容面不改色地坦言道。弄得皇帝都不禁心里一哑:够直白的……
“刚才那么说,也确实是想借陛下出这口气——可就因为奴婢有这心思,凌妃的错便不算错了么?”沐容问道,顿了顿又说,“总得一码归一码吧?”
怎么做嫔妃的罚了做宫婢的、这做宫婢的反倒道理一堆?皇帝看着她思量着,没说话。沐容又道:“而且凌妃娘娘还着人叫人瞒着陛下,说宫里是她说了算的——这做事也忒不磊落!”
“什么?”皇帝一凛,沐容的重点放在了“不磊落”上,皇帝在意的却是凌妃觉得自己在后宫说了算。看看沐容不忿的神色,皇帝问了句,“当真说了这话?”
“绝无虚言!”沐容恨恨道,又不忿地骂了一句,“敢做不敢当,仗势欺人!”
皇帝沉吟片刻,站起身离开前,随手将那贺表搁在她榻边的案几上:“回头把这个译了。”
……我这是被人嫉恨跟陛下走得近才受了伤怎么也得算工伤吧陛下您好意思派活?
沐容扯了扯嘴角,没说。
“不急,伤好了再说。”不知是不是看明白了她的心思,皇帝又补了一句。
“……诺。”沐容默默收回了心底那句话。脑中一恍,很快意识到一个问题:自己自打到了御前,一直是口语翻译,如是要写出来……
这得写繁体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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