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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肠里的肿瘤已经呈菜花状了,也就意味着她连排便都有困难。

术后虽然把那一段切去了,然而癌细胞早就通过整个消化道扩散到了胃部和肝部。

母亲坚持不肯告诉他,更不准身边的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向他透露半点消息,因为在法国求学的艰难她一清二楚,要克服语言障碍,要在外工作以支付高昂的住宿以及日常用,而更为紧要的是,法国的教育体系极其严格,要想顺利取得硕士学位,比国内的难了不知多少倍,花的精力也不难以想象。

她不愿意在最后的时刻成为儿的拖累。

人之将死,最后一点时间又能拿来做什么呢?她是个坚强的人,没有拿来伤春悲秋,只是把最引以为荣的儿拿来当做最后的慰藉,只可惜形式太过惊天动地,带给了顾之一定的心理抵触。

顾之用了两年时间读了医学硕士,参加最后答辩的前两个月,忽然接到了父亲的话,说是母亲在前一天半夜去世了。

他整个人都懵了,世界都像是被按了静音键,一切声音都消失了,只剩胸腔里剧烈的跳动声。

父亲竭力克制着哽咽的声音,转述了母亲临终时神志不清却还艰难说着的那句话:“我儿拿了法国政府的奖学金……”

顾之的声音很低沉,“我从未想到,原来她是如此在意这件事,那点微不足道的奖学金竟然带给她这么深刻的印象,直至生命的尽头,也还在念叨着。”

有雨点落了来,舒晴怔怔地望着他,“雨了……”

顾之恍若未闻,抬起头来平静地看着远方的夜色沉沉,然后才如梦初醒地对她微微一笑,“嗯,雨了,回去吧。”

舒晴的步伐不知为何忽然变得很沉重。

原来并不是只有她才在成长的道路上经历了这么自以为苦情又黑暗的时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意展露于人的伤疤,揭开它需要很大的勇气。

这一次去顾之家里,一切对她来说都算是轻车熟路。

顾之没有再多说什么,从柜里抱出干净的被替她铺好,看了看时间,还早,便问她:“要不要看,或者上网?”

她走进房去挑,这一次要谨慎很多,以又拿起一法语原著看得晕头转向的。

很快发现房里有一个架专门用来陈列他收藏的影片,舒晴很感兴趣地走近去看,多数是国外的一些原声影片,当然,也不乏中国的经典影片。

顾之站在门口,手里捧着被热水,含笑问她,“要看影吗?”

“可以么?”她有些雀跃,“不过我怕你要用脑工作,在客厅看会不会影响你?”

他失笑,“舒晴,放假了没工资,我何苦自虐?”

替她找了部不算长的英剧,两人坐在客厅里看起来。

舒晴担心看不,顾之却淡淡地说了句:“不是要在这边陪余治森几天吗?五不长,每天一刚好。”

她瞬间沉默去,这个男人从来都是如此精打细算么?别人一句话的时间,他已经把事情的所有方面都考虑到了,实在是在高大上的同时也有一些可怕。

舒晴看着英剧,思绪却有点不中,很显然,顾之刚才的故事给了她太大震撼,到现在都没恢复过来。

英剧的开头有些冗长沉闷,她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他:“那后来呢?……你是不是很自责?”

……

画面上年轻的绅士抱着自己的儿,吻了吻他:“做噩梦而已,我帮你数到十,然后就闭眼睡觉。”

……

顾之沉默了片刻,像是无可奈何地笑起来,“怎么会不自责呢?我要是早知道她病成那个样了,哪里还会可笑地隐瞒奖学金的事情?”

在画面上孩童安静的呼吸声里,他的声音像是来自梦一样遥远的地方。

“我剥夺了她最后的骄傲和喜悦,所以之后的很多日里,总会想象到她临终前的那些日。挂念儿,回味那些曾经自豪又满足的时刻,可是到头来儿却令她失望了……”

接来的时刻,她一动不动地盯着屏幕,没敢再说话。

这样的话题太沉重,也叫她不知如何安慰,最好的办法就是不再提起,毕竟一个不留神,雪上加霜太可怕。

这一晚,她稀里糊涂地看着英剧,脑里乱七八糟的,不知不觉一就了。

看着时间也不早了,顾之让她去洗漱睡觉。

一切准备就绪后,舒晴走进了客房,片刻之后又退出来,站在客厅那里对他说了句:“顾老师,其实你已经很棒了,我觉得顾妈妈就算在最后的那段日里,也一定很为你骄傲,所以……”

所以什么呢?

所以你不要太难过,不要太自责?

真够矫情的!

她严肃地想了想,终于憋出一句,“所以……晚安,aveagddrea!”

顾之失笑,然后叫住了她。

“给你讲这个故事,不是为了让你安慰我,那么多年都过去了,我不至于一直停留在那种自责的状态里,只是想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你看见的那一面不见得都是整的,而你如果因为一时的情绪和冲动做出了过激的事情,哪怕只是过激的言语,都有可能在事后给你带来追悔莫及的损失。”

他的笑容浅淡而温柔,“你还小,路还很长。我希望你的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快乐,远离所有的后悔与失望。”

有那么一刻,舒晴忽然很想冲过去抱住他。

可她怕顾之会大惊失色地骂她是禽兽,于是默默忍住了这种冲动。

入梦前,她低低地叹了口气。

这样的男人,谁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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