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1 / 2)
他素来不喜别人走后门拉关系,不管是作为一名医生还是一名老师,但系主任的侄女曾经来过学校,当时他在办公室,亲眼看见了她的病情有多严重。
按照她的情况,若是不及时治疗,恐怕确实会耽误。
系主任还在向他表示感谢,台上的比赛却已正式开始。
他始终维持着那种礼貌的神情,却对这样的对话有些心不在焉,直到看见舒晴走上了台,终于没有再去理会系主任在说些什么。
舒晴是第三个出场的,难得地穿着正装:黑色小西服与短裙,复古荷叶领的白色衬衣,她甚至借了秦可薇那双黑色的高跟小皮鞋,只可惜鞋号比她的脚小了一码,箍得她有些难受。
好在不用站太久,五分钟也没什么大碍。
上台前三分钟临时抽了题目:is there any boundary in love?(爱有界限吗)
比起前两个选手更为具体的题目来说,这样抽象的题目自然要难一些,哪怕她不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比赛了,难免还是有点紧张。
舒晴从容地走到讲台上,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而大方,然后看着台下寂静等待的观众,终于开口。
“good afternoon, my dear friends. it’s my great honer to stand here to talk about something i have been longing to say for a long time, but somehow haven’t got a chance. ”
(下午好,亲爱的朋友们。很荣幸站在这里为你们讲述一些我憧憬已久却一直未曾得到机会提及的东西。)
……
她说谈到爱,所有人都有自己的定义,也许会想到父爱母爱,会想到男女之爱,会想到爱情与婚姻,以及其他很多东西。但她所提到的这些都是大多数人的想法,如果她此刻想要谈到的爱是关于一群处于少数的特殊群体的,大家又会想到什么呢?
在偌大的礼堂里,在每一道专注的目光下,她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左边第七排的余治森,然后微微一笑。
“ok, after the warming-up, i have a strong reason to believe you’ve already got my topic, that is homosexuality. or we can give it a more beautiful name, no boundary to love.”
(在短暂的热身运动之后,我毫不怀疑你们已经意识到了我的主题,那就是同性之爱——或者我们可以给它一个更美好的名字,爱无界限。)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严肃而带有争议性的话题,可是舒晴不打算辩论,也不打算普及政治观点,她仅仅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用幽默的方式浅谈了人们对待同性恋的方式与不妥之处。
“美国政治家曾经说过:同性恋是在挑战国家的道德底线,动摇国家的结构根基。而我只是想问一句,当两个彼此相爱的同性在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之后,难道早起道早安的时候应该以一句‘嗨宝贝,昨晚我们动摇了国家的根基’作为开头吗?”
“又或者,当一个隐藏感情已久的同性恋者终于决定公开自己的性取向时,是不是应该提醒自己:国家的根基最好注意安全了?”
不断有笑声响起,随之而来是更为热烈的掌声,甚至有人站了起来,吹着口哨为她喝彩。
场上的评委有法语老师,也有英语老师,多数都比较年轻,先是被舒晴的大胆震在原地,随后又为她出色的表现和诙谐的口才而折服,纷纷笑起来。
法语系主任年纪偏大,在听到她的主题之后就忍不住皱眉道:“这个舒晴,胆子也太大了!”
可是在她短短的五分钟演讲结束之后,全场观众都起立为她鼓掌,时间长达半分钟,系主任终于听见身侧的男人低低地笑着说了句:“merveilleux!”(非常精彩)
她有些惊讶地侧过头去,看见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素来温和疏离的男人竟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台上的人,面上浅笑吟吟,眼里波光流转。
舒晴的结尾是这样的:
我记得从我很小的时候开始,课本、老师和父母就不断地教育我们,爱是跨越种族、国界、年龄、阶级以及社会地位的,它不因贫富之分而改变,不因外在条件而动摇。于是我问自己,既然爱已经摈弃了一切无关紧要的因素,性别又能代表什么呢?
我们曾经上过西方文化课,都很清楚圣经上耶稣曾经说过的一句诫语:爱你身边的人,就像爱你自己一样。
而我想说的是,这条诫语并不会因为你身边的人是个同性恋而有任何改变。
因为每个人都拥有去爱的权利,因为爱无界限。
在盛大的欢呼声与掌声里,舒晴看见了那个高个子的男生也站在人群中和周围所有人一样一瞬不瞬地望着她。
可是只有站在她这样万众瞩目的位置,才能分辨出那双眼睛里闪动的泪光。
她很想冲下台去抱一抱这个活得很辛苦的男生,可最终忍住了,只是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走下了台。
顾之似是漫不经心地侧过头去看了眼侧门的方向,却看见舒晴与余治森一前一后地出去了。
心头飞快地掠过些什么,他了悟地回过头来。
原来如此。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她如此光芒盛放的一面。
那样自信地站在台中央,面上带着难以言喻的光彩,眼眸里有一种认真又稚气的执着。
他听见身边的老师都在夸赞她,说她口语漂亮、观点独到、用词精准、论据无懈可击…… 可他只是低下头来微微一笑,为她找到了那个最特别的形容词。
勇敢。
就像他曾经很喜欢的那部电影,braveheart。
比赛的结果出乎意料,却又在情理之中,评委并非全部都是开明的年轻老师,难免也有人要保守些。
舒晴拿到了第三名,但能说出自己想为余治森说的话,也觉得心满意足了。
观众都离场后,只剩下评委老师和参赛选手留在礼堂里进行交流。
顾之是法语老师,自然指点的也是法语专业的学生,眼角的余光看到舒晴已经和老师们交谈完毕,离开了礼堂,他顿了顿,也结束了谈话走出了门。
舒晴的鞋子太小,早就想脱下来了,可惜和老师们说话不能急着走,疼得她费了很大功夫才没有龇牙咧嘴。
而下楼梯的时候步伐有些仓促,好死不死又被高跟崴了一下,眼看着一个踉跄就要踩空。
也就在这时候,有人快走了两步,用那只修长有力的手扶住了她,帮她稳住了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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