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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风华 第650节(第1 / 2页)

“秦将军,此事与我没有任何干系。”霍勉之在官场多年,当然知道其中利害,一旦被卷入进去,只怕身家性命难保,如今只能尽力摆脱干系,先保住自己再说,急道:“粮车和车夫都是田世朝亲力亲为,也是他带人去粮仓调取粮草,车中藏匿军械,我确实一无所知。”

“我自然相信。”秦逍含笑点头,向耿绍使了个眼色,等耿绍退下之后,才向霍勉之问道:“郡丞大人,你觉得此事应该是个什么状况?”

霍勉之神色凝重,摇头道:“我着实不知竟然会发生此等事情。不过……按照耿校尉的说法,此次军械案应该与淳于朗将和榆关的将士们毫无关系,毕竟他是在鹰嘴峡接收粮队,不可能在现场藏匿军械,军械肯定是在交接之前就被藏匿在粮车中。”

“我也是这样看。”秦逍叹道:“可是霍大人莫忘记,发现车中藏匿军械,是在淳于朗将接收粮队之后,换句话说,签了接收公函,那批粮草就属于榆关,如此一来,就是在淳于朗将的手里发现了藏匿军械的粮车。”

霍勉之苦笑道:“可是淳于朗将当然不可能藏匿兵器。他镇守榆关,装备军械每年都会更换,而且都护府那边调拨的都是最精制的装备,榆关根本不缺军械。他若需要军械,只要开口,都护府那边必然会尽力满足。既然如此,又何必私藏军械?这……实在有些说不通。”

“霍大人这话听起来很有道理,可是细细琢磨,还是有些问题。”秦逍道:“榆关需要军械,都护府那边肯定是立刻调拨,这没有任何问题,可是拨给榆关的每一把刀和每一张弓,都是要记录在册,有账可查。我很清楚,配备给兵士的军械,他们都要好生保护,如果有人丢失军械却说不出缘由,那是触犯军法的重罪。榆关的军械如果有丢失,与账目对不上,淳于朗将的罪责可就不小。”

霍勉之当然听出秦逍话中有话,皱眉问道:“秦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来有些话不该说,但既然已经发生这么大的案子,当然可以推测发生此案的动机。”秦逍正色道:“郡丞大人刚才说淳于朗将没有必要藏匿兵器,这话太过绝对。东北盗贼众多,无论战马还是军械都很受欢迎,只要有人能暗中提供战马和军械,恐怕那些无法无天的盗贼都会花重金收购。”

此言一出,霍勉之身体一震,骇然道:“秦将军,这话可不能乱说。难道你觉得淳于朗将会干出与盗贼暗中交易军械之事?这……这绝不可能。没有证据,绝不能做出如此判断。”

“郡守大人不用着急。”秦逍淡定自若,笑道:“凡事都有可能。银车第一次被劫,我们都以为是盗贼所为,谁能想到竟然是堂堂辽西郡尉带着广宁守军所为?既然辽西郡守能干出劫银之事,榆关守将又为何不能私下交易军械?这天下,本就没有什么不可能。”

第十二卷 碧海惊涛游龙舞

第1101章 色厉胆薄

霍勉之为之语塞。

秦逍说的并没有错,既然辽西郡守和郡尉都能卷入劫银案,那么榆关守将走私军械当然不是没有可能。

“秦将军,虽然你说的不无道理,但……淳于朗将镇守榆关多年,兢兢业业,如果因为粮队藏了几把刀,就一定说是他走私军械,断送了他的前程,这实在是有些过分了。”霍勉之苦笑道:“凡事留些余地,不要斩尽杀绝。”

郡守公孙尚和乔明水筹划劫银案,他确实毫不知情,但接下来龙锐军的反击,却也让霍勉之明白了当下的辽西局势。

毫无疑问,龙锐军肯定是要借这次劫银案为由,迅速渗透甚至控制辽西。

秦逍和龙锐军的出手可说是又快又狠。

几日之间,风云乍变。

郡守身死,郡尉被囚,龙锐军进驻广宁城。

只是现在他更是明白,龙锐军的动作并没有停下,使出了连环策,竟然将矛头指向了榆关。

虽然他手头上没有任何证据证明粮队私藏军械是龙锐军设计,但混迹官场多年,什么事情没有见过,敏锐的嗅觉还是存在的,心中隐隐猜到,这次军械案,背后肯定又是龙锐军一手主导。

他当然也能够理解秦逍为何要对榆关下手。

想要控制辽西,如果不能将榆关控制在手中,那么榆关就是顶在后背的一把利刃,秦逍要时刻担心这把利刃从背后刺进来。所以无论换做是谁,想控有辽西,榆关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秦逍凝视着霍勉之,平静道:“郡丞大人是冀州太原府人氏,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入了翰林院为编撰,一年后入吏部补缺,不过因为年轻气盛,在吏部屡次与同僚发生争执,次年就被吏部派到了安东都护府,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初到都护府,郡丞大人只是被安排了一个市曹主事官的职位。”

霍勉之想不到秦逍会突然提及自己的履历,而且对自己的履历一清二楚,有些诧异,只听得秦逍继续道:“霍大人在都护府办差兢兢业业,或许是因为吸取了当年在吏部任职时候的教训,在都护府多年,与同僚关系相处和睦,待人宽厚,虽然并非辽东军出身,但众多辽东军出身的官员对霍大人都是赞赏有加。六年前,当今圣人改元天圣,次年八月,霍大人被都护府调任到辽西郡,补上了辽西郡丞之职。”

“秦将军费心了。”霍勉之心知秦逍陡然将自己的履历说出来,肯定是有缘故,不动声色。

秦逍微微一笑道:“郡丞大人育有二子,长子如今在太原,只因令堂不适应东北的气候,所以在太原颐养天年,长子代郡丞大人在老宅尽孝。次子被编入了辽东军,目前只是个军中都尉,不过你们不是辽东军出身,辽东军能给令郎一个都尉之职,也算是将你们当成自己人。”靠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道:“又或者说,辽东军知道郡丞大人精明能干,所以想利用这样的方式将你们父子拉入辽东军阵营,如此你们也就算是辽东军的人了。”

“秦将军到底想说什么?”霍勉之皱眉道。

秦逍淡淡道:“郡丞大人在辽西这些年,勤勤恳恳,百姓对你都是赞誉有加,都说你是一位好官。你勤勉实干,并没有像其他辽东军将领那样圈田占地,也正因如此,公孙尚和乔明水似乎并没有将你当成自己人看。我也相信,劫银案发生之前,你确实是一无所知。”

霍勉之叹道:“秦将军能这样说,我心中感激。”

“我也相信,霍大人上次找我调动军粮送往榆关,甚至今日还为淳于布说情,这都是性情厚道。”秦逍盯着霍勉之眼睛道:“我并不认为你是辽东军的党羽。”

霍勉之微一沉吟,才道:“秦将军,辽东的形势复杂,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

“敢问霍大人,在你心里,是在效忠大唐,还是在效忠辽东军?”

霍勉之身体一震。

“当年你被同僚排挤,甚至被调派到东北,你心中一点颇有怨言。”秦逍也是叹道:“敢在吏部与同僚发生矛盾,可见霍大人当年也是性情中人,只有心存热血意气用事的人,才会看不惯同僚的一些作为而发生争执。霍大人到东北已经二十年时间,能在辽东军的势力范围内坐上辽西郡丞的位置,亦可见辽东军那边对霍大人确实有提携照顾之恩。霍大人既然是性情中人,自然也就是恩怨分明,想必内心对辽东军那边也没有任何的排斥之心。”

霍勉之想不到秦逍年纪轻轻,竟然对人心看得如此透彻。

“秦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

“如果你是效忠辽东军,我无话可说。”秦逍平静道:“可是如果你还自认是大唐的臣子,我愿意救你一次。”

“救我一次?”霍勉之失声笑道:“秦将军,我犯了何罪,需要你来救我?”

秦逍神情变得冷然起来,道:“军械案不会善罢甘休,必须要有人担起罪责。户曹主事官还担不起如此大罪,无非是陪着一起上刑场的喽啰而已。我现在只想问,霍大人是想让谁来担起这罪责?”

“秦将军这话我听不懂,谁来承担罪责,当然是由朝廷派人彻查此案,谁在粮车藏匿军械,意欲何为,真相查明,该由谁来承担罪责,就由谁来承担。”霍勉之道:“总不至于案子还没查,就先定好谁来承担罪责。”

秦逍微微一笑,道:“霍大人果然是公正廉明。那好,既然霍大人以为淳于布绝无暗中与盗寇交易军械的嫌疑,那么军械案的问题就只能是出在户曹那边。户曹主事官田世朝押运军械,是受了谁的指使?他区区主事官,怎有如此胆量敢私匿军械,背后有没有人指使?那几日城中一片混乱,霍大人百忙之中却没有忘记向榆关供应粮草,甚至过来找我要一道手令用于调取粮草,这是为了榆关,还是另有缘故?”

“秦将军,你……你不能血口喷人!”霍勉之骇然变色。

秦逍冷笑道:“霍大人是大慈大悲的菩萨,却不知道淳于布是否也与霍大人一样的好心肠,到时候也能极力为霍大人开脱?”

霍勉之嘴角抽动,却说不出话来。

“劫银一案,郡守公孙尚担下了罪责。”秦逍神色冷峻,缓缓道:“军械案当然也需要有人将责任担起来。这件案子比起劫银案,其实更容易办,因为最终的责任就是在粮草交接的双方,要么是淳于布,要么就是户曹,身为辽西郡丞,户曹有事,霍大人根本不可能逃脱干系。”目光如刀锋般,盯着霍勉之继续道:“霍大人精明过人,当然不会不懂得其中的利害。”

这一夜广宁城内一片寂静,没有几个人知道,一场大的风暴再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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