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不忍七千(2 / 2)
原谅?她要原谅他吗?
若没有原谅他,那她刚才的举动是什么?是不忍吗?她不忍对他下手?
如此一来,母亲的仇怎么办?被他欺瞒的她,又该怎么办?
“我要怎么原谅你?啊?”凌无双突然间嘶声悲鸣,她的心好痛,好矛盾,泪水不住地顺着双颊往下倾流。
那一声质问,湖泊动荡,直如雁啸猿哭。
轩辕墨眼神悲痛难忍,她不忍伤他,可她又过不了自个心里那关,这样的她,是矛盾的,是痛苦的,该怎么办?他到底该怎么办,才不会让她再伤心,再流泪?
他上前一步,凌无双后退一步,“你不要过来!”他眸里的痛苦和忧伤,又为的是什么?忽然只觉心神俱裂,再次声嘶力竭的质问道:“究竟怎样,究竟怎样,你才不会骗我,欺瞒于我?”
山鬼夜啼,也绝比不上她的哭声辛凉。
那是所有集聚的希望都破灭的哀伤,是绝没有任何安慰都能够抚慰的巨大失望。
或许在凌无双心中,只要轩辕墨说他依旧是个痴儿,他不是暝夜,而她母亲的死,亦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那些侵蚀着凌无双的哀伤与失望,会顷刻间散尽,笑颜重现,也说不定。
但,这些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已然发生过的事,无论你有再大的能耐,也不可能将它回转。
因为,时间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逆流。
不管那人是王者,亦或是寻常百姓,时间该前进,依旧会遵循着它的定律前进着。
轩辕墨眸中忧伤与痛楚更重,他摇头道:“骗你,我真的不想的,你要信我!”
“信你?我要怎样信你?信你,然后让你继续将我当傻瓜对待吗?随着凌无双语落,骤时夜风大起,明月清辉被乌云虚虚遮掩了住,明亮的夜色,变得黯淡了下来,一袭红裳,迎风而立,发出猎猎声响,披散在肩上的墨发早已干透,与那火红衣裳一起飞舞着,看的南风与四影的心,不由得揪在了一起。
”我为你焚烧心智,为你杀伐欺你之人,为你付出我的所有,我为的是什么?我为的是什么啊?”凌无双的指责,轩辕墨一句言语都答不出,“我为的不过是你的率真与赤诚,可终了,你却怎样对我,你用一个个伪装堆积起来,欺瞒于我,连我最爱的母亲,也……”说到这,凌无双哽咽的泣不成声,良久,她才接着道:“于你,我是下不了手,那是因为我爱你,爱的太深太深,我没法用手里的剑,斩杀我倾心以待的爱人,但,从今往后,天高海阔,黄泉碧落,今生今世,永不再见!”
“不,不可以!没有你,我怎么办?既然爱我,为何要对我如此残忍?我发誓,不管你走到哪里,不管是今生,还是来世,我都要与你在一起!”轩辕墨走进凌无双,双手按在凌无双肩上,神色痛苦,语声果决道。
“放手!”凌无双怒喝一声。
多么美好的言语,然,听在她的耳里,却生生扯痛着她的心。
“我要去找妈|咪,告诉她,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不能手刃……”推开轩辕墨,凌无双的眼神,失去了愤怒和悲伤,又一次涌现出了空洞与茫然,仿佛她生命的意义,就是立时找到那已离她而去的母亲,去忏悔她的懦弱。
是的,她懦弱了,她下不了手,下不了手取那人的性命,去祭祀母亲的亡魂。
“双儿,你别走,好么?”看着凌无双转身即将离去,轩辕墨不顾伤口处的鲜血涌出,声音悲痛的唤了句。
南风这时出现在了轩辕墨面前。
“让她静静,别逼她!”那抹红裳刚在转身之际,似是稍不留心,就会摔倒在地。
可想而知,此刻的她,不管是身,亦或是心,皆以到了精疲力竭的地步。
两个彼此相爱的人,因为一方的不得已,才会欺瞒对方,而致使性子刚烈的另一方心神俱裂,再这么僵持下去,只会让两人的身心更受折磨。
给对方些时间,待心情平静,那些烦乱的思绪与茫然,才会变得清明。
南风的话,使得轩辕墨没再说什么。
说了给她时间,到嘴的话,却是一次次地逼她当下就原谅他,心里苦笑一声,轩辕墨眼神忧伤而痛楚的站在原地,看着凌无双步履艰难的向前走着。
她真的好疲惫,腹中的孩子,与他的母妃一样,怕是也疲惫不堪吧!
月色隐没,不知何时,零零星星的雨点,从天际掉落了下来,凌无双每走一步,都感觉踩在棉絮上一般无力。
突然,她双膝一软,跪在了草地上。
“主子!”
四影忙上前欲搀扶凌无双起身,“你们是谁?”就是这么一句话,令四影伸出的收,顿时停在了半空。
“主子,奴婢是清影啊!她们三个是雪影,魅影和花影。”
清影双眼红肿,蹲下身对凌无双解释着,“清影,清影是谁?”轩辕墨见状,心痛得厉害,想要上前,却被南风的话语止住了脚步,“她因你受的刺激不小,我会照顾好她,待她神智清明,应该会对你有所交代。”
语毕,南风快步走到凌无双身边,抑制住心底的刺痛,缓缓跪下身,稳住凌无双的身子,温声道:“双儿,南风哥哥带你走好吗?”
抬起衣袖,轻轻拭去人儿脸上的水渍,却不知是这零星洒落的雨水,还是泪痕。
她为另一个男子伤成这样,而同样伤心的他,却要忍住心痛,不得不安慰她。
因为他知道,从她不记得他那刻起,他只想让她快乐,无论她在哪里,无论她是否记得他,甚至,无论她喜欢的是谁。
“南风哥哥?”她的话语犹如花儿吐出芬芳一般轻浅,她的眼神有着稚子般的无辜,可就是这样浅淡的话语,这样无辜的眼神,还是刺痛了他的心。
这个时候的她,谁都不认识了?她是刻意要忘掉所有人吗?
还是说,在她心里,自始至终就没有他的存在。
凌无双咬着唇,抬头仰望着南风,紧皱在一起的秀眉,勉强舒展了开,随之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
看似甜美的笑容,却有着说不出地痛苦,看在南风和四影眼里,如此温婉,又如此坚强。
南风垂眸,静静地凝视着眼前望向他的女子。
看着她仰着头,对她露出的这抹笑容,不知为何,他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慌乱,好在那笑容只绽放了一刹那,且他自己脸上的慌乱表情,掩饰的也够快,才没让四影发现什么不妥。
“不,不可以!墨墨会不高兴的!我答应过墨墨,说了只对他一个人好,只喜欢他一个人,只看他一个人,你走开!走开!”凌无双突然间双手推着南风离开自己身边,看的四影眼里直掉眼泪,而轩辕墨也没好到哪里,他听到了,听到了他心尖上的女子,即使在神智迷茫时,还想着那个傻傻的他。
“主上,你没事吧?”
殇关心的问了轩辕墨一声。
以前不是没见过眼前的男子掉过泪,但,那是他在外人面前的伪装,然而,此刻这神祗一般的男子,因为爱人说的话,却生生眼眶泛红,目中有着无尽的伤感与痛楚。
南风苦笑着叹了口气,正待他出口说些什么,只见被他轻揽在怀里的女子,已然昏睡了过去。
“回星月宫。”
“是!”四影应声,转身,神色复杂地看了轩辕墨一眼,逐扭过头,跟在南风身后,向山上走了去。
老天也是奇怪,刚才还是乌云遮月,零星雨点掉落,这会儿又恢复成了皓月悬空,满天月华飘散。
她的身子轻如片羽,她的呼吸细如雨丝,她的心纯净如冰雪,在这明亮幽洁的月色中,宛若沉睡着的青莲,静静地绽放着。
白色锦衣,随风纷飞,距离轩辕墨愈走愈远。
“主上,属下要追上去要回王妃吗?”殇望着远方即将消失的人影,眉宇微拧,问轩辕墨。
“不了。”
因为他知道南风说的没错,被他伤害了的她,需要安静,需要好好的理清思绪,如果他再有什么过激的举动,怕是会真的一辈子再也见不到她,见不到他们的孩子。
站在原地,一双伤痛的眸子,定定地看向那渐行渐远的几道人影。
整个人,仿若一棵树,一尊石,一片流云,一点暗光,缓缓地将自己的光芒,散发出去,去照亮前方的路,好方便南风一行人行走,好默默地守护心尖上的她醒转,好带走她心底的伤痛与茫然。
“主上,时辰不早了,你身上还有伤,咱们回吧!”不知过了多久,或许一个时辰,或许两个时辰,轩辕墨就这么一直静静地站着,身形动都未动一下,眼看着一丝微红的光芒就要从东方升起,
殇目中光芒一闪,嘴角翕动了下,终开口提醒轩辕墨该离开这山脚了。
剑伤虽然不深,且不再有血丝浸出,但为了稳妥,殇觉得还是有必要尽快赶回青莲别院,让曲老给轩辕墨瞧瞧,免得日后出现个什么好歹,可就晚了。
轩辕墨视线收回,转向殇,淡淡道:“天就要亮了,本王没理由再等下去了!”殇有些不解,疑惑的看向轩辕墨,然,轩辕墨并没有向他解释,而是负手而立,往着东方升起的那抹朝阳。
回到星月宫,四影手脚麻利为凌无双换上干净衣衫,看着她安静地躺在榻上熟睡,未有任何不适,方才轻手轻脚退出内室,到了外间。
“也不知道王爷身上的伤怎么样了?”清影垂眸,鞋底蹭着地板,小声嘀咕了句,花影这下不乐意了,瞪着清影道:“能怎么样?身上有那么高的武功护着,主子那一剑根本就伤不到他!”
清影眨了眨眼,头抬起,嘟着嘴道:“我不就是随便问这么一句嘛,看把你气的。再者说,主子根本就舍不得伤害王爷,你没看出主子持剑刺向王爷时,那眼中流溢出的痛苦与不忍吗?”
“哼!主子不忍,可王爷忍呀!他明明知道主子将整颗心都掏出来给了他,还欺瞒主子这么久,我要是主子,定会狠狠刺他一剑!更别说,老宫主的死,与他也有着那么一点干系,这事放到谁身上,都会难受得紧,你不向着主子说话,胳膊肘子还竟往外拐,主子真是白疼你了!哼!”花影嘴里说出的话,像剑雨一般,一句一句的刺着清影,末了,还气愤的冷哼一声,头扭向一边,不再理清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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